第63章(1 / 2)

默读(光·渊) priest 2554 字 1个月前

☆、第63章 麦克白 (四)

「为什么是江湖谣言?」

「因为我是不大相信的。」费渡伸长了腿,在地方宽敞的副驾驶上伸了个懒腰,这动作让他那「好学生」的伪装微微露出了些破绽,一点很「费渡」的漫不经心冒出头来,「要是真有那么个人,周家早就认回来了,反正……」

骆闻舟直觉他后面要说的准不是好话,已经做好了打断他的准备。却见费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自行把话音打住了。

郎乔不明所以地追问:「反正什么?」

「反正……周老这个人,持身一向比较正,就算早年私德有亏,应该也就那么一次,这几十年他做过不少公益,也算是浪子回头,他夫人已经亡故多年,应该也不会有人再说什么,人无完人,犯过错再回头,不是显得更难能可贵吗?」费渡真事儿似的一本正经,对郎乔说,「我相信以周老的个人修养,没必要对自己的过去藏着掖着。」

郎乔听得连连点头,认为费渡和小黄书上那些无法无天的「霸道总裁」真的很不一样,完全堪称当代青年的文明道德表率。

骆闻舟略带警告地瞪了费渡一眼,听出了他藏在义正言辞之外的潜台词——他们这帮孙子普遍认为个把私生子不算事,尤其是混到周峻茂这种程度的,别说他夫人早让位了,就算还活着,在她完全依附於这男人的情况下,也根本管不了他在外面生了几个孩子。

「不过空穴来风,也未必完全没影,」费渡话音一转,又说,「周怀信关於『车是明目张胆的凶器』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看要不还是查一查那个肇事司机吧?」

他话音刚落,肖海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肖海洋被骆闻舟打发去和肇事司机董干的同事了解董干的个人情况。

肖海洋不知道有没有驾照,这小眼镜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刹车,骆闻舟觉得手机信号都被他旋风似的语速撞得「突突」作响:「骆队我已经跟董干的同事聊过了,情况基本和老邱说的差不多,没什么参考价值,所以我又自作主张地查了他的账户、财产、病例和家庭情况,现在报告吗?」

「……眼镜儿,人已经死了,咱不着急了,来,深吸一口气,慢点说。」骆闻舟感觉自己的耳朵都有了幻听,「这么一会工夫你查了这么多?连董干的体检报告都翻了?」

肖海洋:「董干现居本市,结过婚,老婆死了,家里没老人,他自己鳏居养个女儿,那女孩叫董晓晴,二十四岁,未婚,已经毕业,在一家百货公司当会计。父女俩的账户和财产情况都没有异常,所有开支基本符合其收入与生活水平。董干平时没有不良嗜好,生活比较朴素,收入也还可以,家里有六位数的存款,名下还有一套房产,最近一年的体检报告显示他有点『三高』,除此以外指标都正常——哦,对了,骆队,我还找到了他女儿工作单位的人,董晓晴的同事证实,她近期没有大笔开销,没交男朋友,没有大病,情绪也很平稳。」

骆闻舟开了免提,车里三个人全被肖海洋这一番「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灌口功夫震住了。

郎乔喃喃地说:「我的妈,这也太……」

肖海洋茫然地「啊」了一声:「不是要先排除买/凶/杀人的情况吗,我思路没错吧?」

骆闻舟伸手虚虚地一点郎乔,示意她少废话,跟人家学着点,随后又问肖海洋:「照你这么说,他上没有老、下没有小,家里没有负担,手头也还算宽裕——那他接这种时间紧任务重的活,是偶然一次还是经常?」

肖海洋愣了一下:「这……」

「海洋,大货司机疲劳驾驶在业内其实很常见,他们这种老司机都会睁着眼迷糊一会,脚不会踩在油门上,」骆闻舟十分有耐心地说,「董干开了这么多年车都没出过事,既然他最近身体、心情都没有什么波动,为什么偏偏今天出了这种事故?要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买/凶/杀人,你用『穷举法』挨个排除自己想像得到的情况,这种调查方法是不太严谨的,毕竟世界上还有你想像不到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还是能找到一个有证据支撑的出事缘由。」

肖海洋急急忙忙地说:「好的骆队,我马上去查!」

「等等,我只是那么一说,现在这个事还没有定性为『谋杀』,你先回……」骆闻舟话没说完,肖海洋那边已经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骆闻舟:「……」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肖海洋原来在花市区分局不受待见了,除了这小眼镜特别不会聊天之外,光是这种随时准备篡位夺/权一般的工作热情,在王洪亮等人眼里就得是个极大的安全隐患,怪不得他们压根没想过把此人纳入自己人范畴。

报案人话也说不清楚,其他相关人士还在往燕城赶,法医也暂时没有结论,除了一身鸡血、狂奔着跑出去寻找真相的肖海洋同志,其他人也没什么事干,骆闻舟顺路把郎乔送放下,又载着费渡回市局换自己的车各回各家。

此时再一刷手机,周峻茂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费渡随便翻了两条:「周家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趁美股还没收盘,我现在叫人做空周氏,是不是不太厚道?」

路口掉头的地方略微有点堵车,骆闻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那个周怀信?」

「最头条的新闻说的是『周氏集团董事长周峻茂先生遭遇车祸身亡,事件蹊跷、疑似另有内情,次子已报警』,」费渡带着一点嘲弄念出了新闻标题,「怎么样,唯恐天下不乱吧?周峻茂这种人,就算是正常死亡,大家都要自己想像一出豪门恩怨,何况是真事故。周怀信是周老的遗产继承人之一,现在恰好只有他一个人在国内,如果他不第一时间哭着喊着报警要求彻查,别人会给他安一个什么角色?毕竟,人人都认为马尔康和道纳本杀死了他们仁慈的父亲。(注)」

前方的车流尾灯像一条长龙,首尾无边,骆闻舟假装没听出费渡这句话在影射他自己,若无其事地问:「周怀信和周老的父子关系怎么样?」

「不肖子,边缘人,跟整个周氏格格不入,上面有十项全能的大哥做对比,」费渡一耸肩,「还能怎么样?想想也知道相当紧张。」

「那你呢?」骆闻舟静静地问,「据我所知,你青少年时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又是独生子一个,为什么也和你父亲关系紧张?」

费渡先是一愣,随后他转向骆闻舟,狡猾地绕了个圈子:「嗯?骆队对我兴趣这么大?不过听说按照我国社交潜规则,人们只有在考虑把对方当做潜在配偶时,才会刨根问底地查户口。」

他说着,半侧过身,略微朝骆闻舟靠近了一点:「你确定你想知道?那我可就领会精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