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闻舟余光凝注着费渡的侧脸,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遥远的少年时,第一次懵懂地抓住了喜欢的男孩的手,那只手是粗是细已经记不清了,唯有那时心里好像放了一把烟花的滋味历历在目。
随着他年纪渐长,阅历渐丰富,开始觉得**往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像吃喝拉撒一样稀松无味时,当年曾经真真切切在胸口灼烧过的热流再也没有出现过,像是被什么封印了。
如今,三藏法师途径大路,揭开了五行山上的法帖。
山崩地裂,餐风饮露的野猴子一声大叫,重见天日。
骆闻舟忽然说:「前面掉个头,去趟钟鼓楼。」
费渡一边并道进掉头车道,一边诧异地问:「我刚才看见新闻推送,不是说出走的几个学生都找到了,也锁定了嫌疑人?」
「哦,对,钟鼓楼刚出了一起凶案。」骆闻舟心想。
他大尾巴狼似的伸了伸腿,很正直地开了口:「凶手是327国道连环抢劫案里在逃的嫌疑人之一,这里面疑点很多,唔……我想再看看——我转给你的那封信看了吗?」
他语气太一本正经,好像本来就想说这个似的,连费渡都被他唬过去了,收了闹着玩的心。
「嗯,」费渡一点头,「留信的孩子真名叫什么,平时在学校跟同学关系怎么样?」
骆闻舟回过神来,拖回了自己围着地球转了一圈的魂,艰难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钟鼓楼的凶杀案上,顺着费渡的话音琢磨了片刻,他有些疑惑地说:「和同学的关系?为什么这么问?」
一般反应不是问他和父母的关系怎样吗?
因为冯斌出走前压在寝室桌上的信,就是写给父母的,开头是「亲爱的爸爸妈妈:留下这封信,是因为我每天都在烦恼,痛苦地思索着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诞生」。
似乎是常年在寄宿学校里生活,亲子关系受挫,感觉不到关爱,又加上青春期、学习压力大等诸多因素造成的一次情绪爆发。
「你先说,不然只有一封信,我没法做太多解读。」
「这个男孩叫冯斌,在育奋念高一,和同学关系还可以,据他们老师说,他在学习上是个中等生,不好不坏,家庭条件也还行,不过在那个富二代俱乐部里算普普通通,长得不错,学过几年音乐,除此以外,其他方面都不怎么突出,性格比较合群,没什么棱角,不是那种领袖型的男孩,也不是那种被全班孤立的。」骆闻舟顿了顿,「话说回来,这回一起出走的几个孩子,好像都是这种类型的——除了那个夏晓楠。」
「夏晓楠又是谁?」
新闻里提到未成年受害人的时候,都会使用化名,费渡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昨天晚上那起凶案的目击者,」骆闻舟简短地介绍了一下,「那个小姑娘是奖学金学生,家里比较困难,跟同龄人交往起来可能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在班里有点格格不入。」
鼓楼区晚高峰时段还算顺畅,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到了。
「左手边那个黄色的小楼看见了吗?就是那家快捷酒店,几个学生这几天住的地方,往前走两个路口有一家『BD超市』,从那条路走,」骆闻舟一边指路一边说,「那天晚上,冯斌将近九点的时候,从宾馆出来,跟同学说的是想出去转转,大概半个小时后,夏晓楠以买日用品为理由,也离开了宾馆,他们俩是在超市后面的十字路口见面。」
费渡:「偷偷约会?」
「嗯,」骆闻舟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心里一动,好似不经意似的提起,「你中学的时候跟人偷偷约过会吗?」
费渡猝不及防,嘴角当即一僵。
他从未有过这样青涩的青春期。
费承宇不会允许的。
费承宇从来都认为,**可以发育,可以成熟,可以有**,但如果仅仅因为荷尔蒙的萌动,就产生了什么诸如「青春期」之类的症状,对谁产生什么幻觉一样的所谓「感情」,那算什么?岂不是像发/情的狗一样愚蠢?
费渡一顿之下,立刻调整过来,露出一个有点暧昧的笑容:「师兄,这就开始打听我的前任了吗?」
接着,他不等骆闻舟回话,就轻描淡写地说:「没有,我读的是公立学校,全校没几个富二代,也不太合群。再说喜欢我的女孩太多了,挑了一个,就得伤害其他的,那多不好?」
说着,他缓缓绕过超市,把车停在冯斌和夏晓楠见面的路口。
钟鼓楼景区已经又一次关门落锁,出了凶杀案,整个钟鼓楼景区显得格外肃穆,聚众赌博的保安科被整个端了,钟鼓楼景区的负责人临时当起了夜班,连清洁工都比平时卖力。
骆闻舟敏锐地察觉到了费渡方才瞬间的不自然,他深深地看了费渡一眼,没有一味紧逼,用其他的话打了个茬:「凶手就是在这里跟上他们俩的。」
费渡摇下车窗,四下看了一眼,皱起了眉:「那就怪了。」
「怎么?」
「这是个四通八达的地方,」费渡轻轻敲了敲车窗,「一般半夜三更拦路打劫的不会选择在这里蹲点——你该怎么筛选目标?你怎么确定经过的人下一步要往哪走?万一他们拐个弯就上大马路呢?不确定性太强了,而且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基本都有监控,就算不怕被拍到,也没必要特意过来留个影吧?」
骆闻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是说,凶手很可能是事先知道那俩孩子约会的地点和方向,早早到这里来蹲点的!」
卢国盛不是重操旧业,他的目标就是冯斌!
可是为什么?
十五年前,卢国盛被一纸通缉令追得东躲西藏的时候,冯斌都还没出生,他能跟卢国盛有什么恩怨?
卢国盛又是怎么知道冯斌和夏晓楠约定见面的地点的?
还有那个毫发无伤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