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2 / 2)

默读(光·渊) priest 2469 字 1个月前

费渡一偏头,掩过自己死不悔改的笑容,轻轻地舔了一下骆闻舟的耳垂,趁他激灵一下,稳稳当当地端着洗好的蘑菇,飘然而去。

锅底已经漾出了侵略性极强的火锅味,各色的肉菜海鲜在宽敞的餐桌上一字排开,显得十分丰盛,骆一锅循着香味而来,急得直叫唤,在桌子底下来回打转,四个人却都是面色凝重。

「谁说你不合群的?下班跟我们一起吃火锅不就是合群?小肖,你不要抗拒,人跟人之间都是一起吃两顿饭就混熟了的。明天还得上班,今天咱们就好好吃饭,以茶代酒了——干一杯。」陶然的声音里彷佛带着笑意,但他脸上却一点笑模样也没有,相当严峻地接好了反窃听设备,抬头冲骆闻舟比了个「准备好」的手势。

肖海洋在旁边面无表情地举着两个瓷杯,自导自演地碰了一下。

干烧的火锅冒着泡,指示灯微微地闪着,发出看不见的扫瞄信号。

骆闻舟接过反窃听装置的探测器站了起来:「这事算过去了,肖海洋,老大不小的人了,以后在外面说话也注意点,不是什么人都像我一样容忍你的——我去看看那粉条泡软了没有。」

说着,他拿着探测器在屋里里里外外地巡视开,连门口鞋柜旁的几双鞋都仔细排查了一遍。

「费渡,别玩手机了行吗?你有多少钱要赚,连好好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

陶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立刻接话:「都关机——咱们也跟网上学,把手机关了罗在一起,谁也不准动,谁忍不住先动,一会就把今天的饭钱成本报销了。」

费渡不知从哪翻出了一打能隔离信号的特殊材质纸袋,把所有人关闭手机收拢到了一起,扎进袋口。

就在骆闻舟靠近玄关的时候,红灯突然亮了。

骆闻舟脸色倏地一变,陶然立刻把电视声音开大,几个人一起注视着反窃听仪器上的指示灯——对着骆闻舟走动,它十分不稳定地晃来晃去,片刻后,骆闻舟从衣架上取下了陶然随身背的破公文包,在震耳欲聋的电视音乐声中,他把陶然的包从里面翻开──紧贴着内袋的扣子里,有一个窃听器。

四个人在那小东西上无声地交流着目光,只有骆一锅的注意力仍在食物上,见没人理会,它不高兴地长嚎了一声。

骆闻舟目光一动,拎着包大步走过来,单手拎起了骆一锅,骆一锅四脚悬空,不知道铲屎的有什么毛病,扯着小细嗓子尖叫起来。

骆闻舟在猫的尖叫声中舀了一杯开水,对着窃听器就浇了下去,「呲啦」一声,公文包上的旧皮子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红灯闪烁的反窃听仪器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没人吭声,骆闻舟放开了背锅侠骆一锅,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陶陶,你这破包背了有十年了吧,光一个拉锁上就缝了两层线,也差不多该换了。我那有几个新的,一会你看看喜欢哪个,随便挑。」

陶然勉强笑了一下:「行啊,给我拿个最贵的。」

肖海洋:「是谁?」

陶然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冷静下来了,他把凉茶一口灌了下去:「谁都有可能,我包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平时也不太在意,一般就随手一扔——地铁上挤在一起的人,各种存包的地方,最近见过的熟人、线人,走访过的证人、受害人……都不是没有机会,不见得一定是自己人干的。」

「确实,」费渡不慌不忙地往火锅里下了几个肉片,「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把窃听设备装在老骆身上,至少你们俩一人一个。」

骆闻舟的办公室也基本是公共空间,他的东西在市局里也是乱扔,哪个同事缺零钱买菸了,吼一嗓子就可以直接从他包里拿零钱。

如果是刑侦队的人,在他们俩身上做手脚的难度差不多──都没什么障碍。

骆闻舟长长地出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要淹没在水汽中:「老杨的遗书里提到了『327案』和顾钊,所以这个人应该是和他们同时期……甚至更早的,很可能是某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他们之所以把大本营设在本地,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肖海洋呆呆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哪、哪个老杨?你们在说什么?」

陶然询问地看了骆闻舟一眼。

骆闻舟伸手在肖海洋肩膀上拍了一下,简短地介绍说:「这个二百五是顾钊养大的,算前辈兼受害人家属。」

费渡一耸肩:「那我是背叛了『组织』的犯罪分子兼受害人家属。」

「我和陶然在追查三年前老杨遇害的真相。」骆闻舟说,「前一阵子,师娘把老杨的遗书交给了我们——现在每个人的信息都不一样,大家一边吃一边互相通个气吧。」

他们像是一群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人,或出於私心,或出於公义,机缘巧合地踏上了这条寻找深渊的路,跌跌撞撞、闭眼前行了这么远,值此一刻,所有起点与终点都不同的路径终於交接在了同一个点上,在苍茫一片中闪烁起细碎的火光,隐约露出了深渊的形迹。

「我可以暂时把魏文川父子扣留,」骆闻舟说,「但扣不了多久,因为我们手上没有任何证据,魏文川又是未成年人,他们俩心里也知道,所以十分有恃无恐,时间紧张,下一步我们怎么办?直接调查你们说的『北苑龙韵城』恐怕不太方便,我查过,那整个大楼都是魏展鸿建的,是他们自己的产业。调取附近的监控理论上可以,但是查监控要申请,还要有正当理由,不是我偷偷说了算就能随便调的。队伍里人多眼杂,就算陶然包里的『虫子』不是自己人丢的,也难保不泄密,在能一击打到七寸之前,不要泄露消息。」

陶然:「用线人呢?」

「线人能信得过吗?」肖海洋问,「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你也不知道他平时在和什么人接触,又收了什么人的好处,顾叔当年出事,我怀疑就是他用的线人有鬼。」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费渡突然说:「我的人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