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时在地下室说了什么?」
费渡闭上眼。
「想完全掌握他们也不难,」戴眼镜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知道熬鹰吗?要想让它驯服,就是要先削弱它,不要心疼,适当饿一饿是有必要的。」
费承宇问:「饿一饿?」
「你把它喂得太饱了,费总,久而久之,它会贪得无厌的,工具不听话,就好好打磨,哪有磨刀人怕把刀磨断的道理?」那个男人笑声冰冷,「你知道我手上有些人手,但是不多,如果你要让我帮你办这件事,得给我更多的支持才行。」
费承宇笑了起来:「你的人手……怎么说?你行侠仗义的时候,『拯救』的那些人?」
「费总别寒碜我,」男人笑了起来,「但是没错,他们管用,而且听话。仇恨、创伤,都是很好的资源,能让人变得知恩图报起来,看你怎么利用。」
「费承宇应该是发现『他们』有其他资助人,心生不满,想要完全控制『他们』。」费渡低声说,「范思远是他的『顾问』。」
骆闻舟的大脑高速转着:「他们收集走投无的在逃通缉犯,其中包括了范思远这个缜密又了解警察的连环杀手,但其实范思远和费承宇事先有联系,他为费承宇做事,潜入其中,到处安插自己的人……」
费渡接上他的话音:「成立『朗诵者』这个复仇联盟,利用他们把除了费承宇以外的其他资助人都坑进去,让组织伤筋动骨、走投无路,最后收归费承宇一个人控制。」
费渡所有的想法、甚至他自己的一些做法,全都不是无中生有自己发明的,那些念头的种子都在他意识深处。
还有钱──推行这个计画需要大量的资金和精力,一下都有了来源——只不过这个来源不在现在,而在十几年前,这个计画比想像中耗时还要长,而「朗诵者」既是独立在外的第三方势力,又在十几年的经营中混进了组织内部。
滨海埋屍地、周氏、魏展鸿、蜂巢……这些巢穴和资金来源像当年费承宇希望的那样,一个一个被挖出来斩断,如果不是费承宇已经没有了意识,那他就要如愿以偿了。
「等等,」骆闻舟一摆手,「等会,你不是跟我说,你确定费承宇已经在三年前变成植物人了吗?一个植物人是幕后黑手?」
费渡静静地看着他。
骆闻舟一瞬间彷佛感觉到了他要说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费渡一字一顿地说:「费承宇已经变成植物人了,但我还活着。」
骆闻舟暴躁起来:「闭嘴!」
「谁告诉你费承宇已经变成植物人的?」费渡不理会他,也毫不在意被茶水浸湿的外衣下摆,「是我。」
骆闻舟:「费、渡!」
「我和警方交往密切,我还用尽手段加入了第二次画册计画,能实时监控每一起案件的进展,帮你们得到『理想』的结案报告。」费渡说,「我还有自己的人,和范思远的思路如出一辙——也许费承宇根本是假装的,我是他的帮凶,也许我是直接弑父,成了他的唯一继承人……」
骆闻舟直接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这个……」
「师兄,」费渡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只是说现在看来最合理的可能性,又没说真是我干的,骗财不骗色,是一个有素质的坏人的基本操守,我接近你如果有目的,不可能会和你发展到这一步。」
骆闻舟:「……」
「那太下作了,不符合审美。」费渡把自己的领子从骆闻舟手里拉出来,伸手抹平衣襟上的褶皱,同时拿起自己的手机,未接来电上显示的是「滨海疗养院」,费渡看了骆闻舟一眼,当着他的面按下免提,拨了回去。
电话刚通,那边就急急忙忙地接了起来:「费总!费总我给您打了三个电话您都没接,急死我了——您父亲失踪了!」
费渡不慌不忙地问:「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不、不知道,监控被人剪掉了,昨天晚上查房的时候还好好的,一早就没了!」
费渡挂断电话:「看来他们选的剧本比较温和,没让我『弑父』。」
第二医院里,陆有良不知看见了谁,突然站了起来,陶然行动不便,一时转不过圈去,只能听见一串匆忙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陆有良:「诸位,这是……」
「陆局,」来人开口说,「我们刚刚得知,刑侦队正在追缉两辆可疑车辆,其中一辆车上有一个名叫杨欣的人,其母傅佳慧疑似参与非法窃听和泄密,我们认为她是谋杀尹平一案的嫌疑人。」
陶然总算用一条勉强能动的胳膊把轮椅转了回去,看见医院来了一水的调查员,小武好像做错了事似的,惶惶不安地跟在调查员们身后。
「陶副队,」小武小声说,「他们……这些领导突然问我,我我我没、没敢隐瞒……」
与此同时,暂时没能联系上骆闻舟的郎乔刚刚回到市局,就看见两个调查员正好带走了曾主任。
「主任,」郎乔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曾广陵面色凝重地冲她摇了摇头。
「协助调查,」其中一个调查员十分温和地冲郎乔一点头,「这位同志,也请你们暂时把手头的工作进展写成报告,提交上来,谢谢配合。」
郎乔:「哎……」
一个同事从旁边拉了她一把,等曾主任他们走远,他才小声对郎乔说:「你知道咱们有几个监控有问题吧?」
郎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因为这个,老张局都退居二线了还被带走调查,但是安装和维修厂家因为费用比较低,按规定最后签批不用走到大领导那里,当时的行政工作正好是曾主任在管,听说厂家那边有点猫腻。」
别墅里的费渡刚刚挂断和滨海疗养院的电话,苗助理就立刻打了进来,苗助理有些慌乱:「费总……你现在能回公司一趟吗?」
费渡不怎么意外地问:「怎么?」
「有人自称是警察,要查咱们公司当年的一笔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