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和曹蔚甯对视一眼,瘸的不瘸了,捧心的不捧了,顺着商量好的路线跑了。
再说张成岭和高小怜,可惊险多了,高小怜不知他爲什么非要背着自己,口中还一直念念有词,便觉着是自己连累了他,她方才电光石火间已经认出了曹蔚甯和张成岭,此刻心里感动,说道:“小兄弟,你放我下来吧,我功力还在,可以和你一起跑。”
张成岭背诵口诀间歇,百忙之中回道:“不行,还须再走一段路。”想到前方那“粪桶阵”,心有戚戚,便不再敢分心,全神贯注地背着口诀。
高小怜也知道好歹,见他说得郑重,便明白他们恐怕是有什么安排,于是闭口不言,不再打扰他。又见他身形竟如鬼魅一般,不知是什么功法,便暗地颇爲心惊起来,心道这才不过一年不到的光景,这少年是有什么奇遇不成,竟然这样厉害起来?
闻到了一丝沁人心脾的臭味,张成岭便知道到了,他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耳听八方,心里知道那黑蛊婆婆已经快要追到了,若是平时,他肯定要吓得不知道怎么好才是,可这会他想起自己还背着个人呢,这个人还指望自己救命呢,他倒是没什么,这高小姐若是被那群坏女人捉回去,肯定没好下场,于是便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全身充满了力量一般,大喝一声,竟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张成岭在这一夜,其实不知不觉中战胜了那唯唯诺诺的自己,心境上已经不知提升了多少,再出去,恐怕便是功力也要上一个台阶,排除了一切杂念,脑子里只有顾湘说的,一步也不能走错。
他口中的口诀背诵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整个人残影一般地按着路线穿过了那他们事先摆下的粪桶阵。黑蛊婆婆眼见着马上就要追到他们,谁知那小贼又不知怎么的忽然加速,哪里肯依,登时也全力狂奔追至。
忽然,她觉得空气中有一丝线绊住了她的袖子,一股牵引力传过来,黑蛊婆婆脑子里第一个反应便是有机关,她来不及细想,飞身躲开,随即在掩藏在暗处的一个粪桶忽然泼在她原来站着的地方,里面的东西四溅开来。
黑蛊婆婆再怎样也是个女子,又有些洁癖,如何受得了这个,生怕一点东西溅到她身上,连忙连退三四步,她只觉脚下又碰到了个什么东西,心里“咯噔”一声,听音辨位地又躲过一劫,人还未落地,第三个粪桶被第二个连带着滚下来,不偏不倚,正浇了黑蛊婆婆一头一脸。
这老婆子简直气疯了,简直恨不得狂吼一声“小贼,我定要将你碎屍万段!”可不能张嘴,怕一张嘴就会发生悲剧,那背着高小怜的少年早没了踪影,她想碎屍,竟都没有目标。
她的弟子们运气也不比她好,一个个在这粪桶阵里人仰马翻,这群牛皮哄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般的黑衣女人们,就这样栽得“不可说”了。
张成岭到了会和的地方,才将高小怜放下来,简直上气不接下气,顾湘和曹蔚甯早已经等在那里,一见了两人,立刻来接应,张成岭道:“她、她们……不会还追、追来吧?”
顾湘拍着胸脯道:“不可能,但凡她还是个母的,就没有说淋了一头一脸粪汁还敢夜奔的!”
曹蔚甯兴奋地道:“阿湘这阵摆得太厉害了!”
顾湘被他夸得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忙摆摆手道:“现学现卖,这还是那个七爷教我的……哦,对了,七爷还说,若是见到周絮他们,要给他来信呢!”
高小怜千恩万谢、顾湘又忙着给七爷和大巫发信不提。四个人折腾了一宿,换下了身上这身行头,便在张成岭的带领下回原来周子舒他们住的客栈,要去和那两个男人会和。
一路上高小怜沈默得很,曹蔚甯他们心中虽有疑问,不过张成岭不会问,曹蔚甯察言观色,觉着她情绪不好,没好意思问,顾湘是完全不关心,欢天喜地地奔向周子舒他们的客栈,然后在张成岭的指点下,到温客行的房门口大叫道:“主人!你想我不……”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见旁边一间房门开了,温客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吵什么吵,阿絮才睡下。”
顾湘便保持着一个张大了嘴的姿势定在了那里,指着温客行道:“主人,你、你、你……”
周子舒便是个死人,也被她这一嗓子叫醒了,便无奈地起身,披着衣服走出来,先对顾湘和曹蔚甯点点头,又狠狠地瞪了张成岭一眼,随后竟意外地见了高小怜,颇有些诧异,便直接越过几个人,站在她面前,问道:“高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小怜见过温客行,又听他叫阿絮,立刻反应过来,眼前这陌生男人可能是谁,便问道:“是……周……”
“不错正是在下。”周子舒点点头,见她形容狼狈,忙叫小二给她准备房间和吃食。
顾湘在一边仍然瞪着大眼睛道:“主人,你终于把他……他他他给禽兽啦?”
温客行扫了她一眼,又扫了一脸讨好的傻笑、活像见岳丈一样的曹蔚甯一眼,评价道:“别以爲你有婆家,就能放肆了。”
然后无视这对小两口,走下来将周子舒的外袍细心地拢好。
几人都收拾整齐,这才坐下来,周子舒先前听顾湘叽叽喳喳地说了个救人过程,见了高小怜,这才温声问道:“高小姐,你怎会独身一人在这里,又被黑蛊婆婆抓到的?高大侠呢?”
高小怜沈默半晌,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地说道:“我爹……我爹他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