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疼痛消退,男人已经走到他身旁,两人距离不到半步,祁寄甚至能清晰闻到对方身上那种熟悉的烈阳气息。
这气息又让他愣了愣。
混乱的思绪还没理清,身旁的男人已经弯下腰来,拉开了茶几底层的柜子,似是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
祁寄本能地向旁边挪了一步,想避开肢体接触的可能。他的小.腿紧绷时间过长,静立时都会抽痛,这么用力一动,就更是让他忍不住嘶痛。
“唔……”
这已经是他今天不知第多少次因为想躲裴俞声而吃痛了。
“砰!”
一声巨响,柜门被重重关上。还未从疼痛中回神的祁寄吓了一跳,瞪大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腿边的男人直身站起来,拎着一个白色方盒从祁寄身边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祁寄,下巴一扬,朝身旁示意:“过来。”
祁寄这才看清对方手里的东西——那是个医药箱。
见祁寄没动。裴俞声未语,他拆开医药箱,将里面货真价实的药物露了出来。
他冷冰冰地重复了一遍:“过来,上药。”
祁寄犹豫了一下,问:“赵医生呢?”
话一说话,他便看见原本就面色不虞的裴俞声额角青筋跳了一下,周.身气息愈发森寒。
祁寄不由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裴俞声怎么了,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惹到了对方。
不过等裴俞声再开口时,却还是没什么波动的冷淡语气:“他有手术,今天回不来。”
祁寄一步三顿地走到了沙发边,内心却还在冲疑。
他并不是不识好歹,但现在情况特殊,药效尚未全退,祁寄也无法料到自己被别人碰了会是什么反应。
要是他一不小心条件反射,直接用力一脚踹在了总裁身上……
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再怎么说,祁寄也还是很珍惜云图那份工作的。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用劳烦裴总,我可以自己来。”
裴俞声掀起眼皮看祁寄:“伤在小腿后面,你够得到?”
他手里拿着一瓶药油,已经打开了盖子:“还要把淤青揉开,你自己怎么弄?”
祁寄咬住下唇,努力想把平日惯用的伪装摆出来,他扯了扯嘴角:“平时我都是自己上药,习惯了,不用麻烦裴总。”
裴俞声没说话,但他刚一抬手,就看见坐在长沙发的另一头、屁.股只挨到了一点点侧边的祁寄整个人明显往后缩了一下,就差没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跑走了。
裴俞声:“……”
祁寄也是等本能地躲完之后,才察觉到了此时气氛的尴尬。
他唇.瓣开合几次,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祁寄只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他将温和乖巧的伪装得心应手地运用了那么多年,却没预想到会在一个人面前反复破功。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祁寄就见裴俞声的手继续伸了过来。
只不过对方并不是要来碰他,反而伸向放在两人之间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卷纱布。
祁寄看着裴俞声面无表情地拆开纱布卷,抽出一部分,然后双手微一用力——
“嗤!”
本来被剪开的结实纱布就这么被裴总徒手撕开了。
药油、纱布、伤药、医用胶带。裴俞声把东西挑好拿出来,堆在靠近祁寄的那边,然后又是“砰”的一声,合上了医药箱。
男人声音冷淡至极:“那就自己上药,记得把淤青揉开。”
祁寄愣了下:“啊,好。”
他轻咳一声,补了一句:“谢谢裴总。”
裴俞声收起医药箱,没再看祁寄。
“你先暂时在这住下,过段时间可能要搬地方,到时会通知你。”
“云图那边给你请了病假,病假期间工资照发。下周一上班再去销假。”他的语气愈发平静,就像真的是在谈工作一样,“明天是周六,正好把兼.职合同签了。白天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晚就搬过来。”
男人说话的时候,祁寄把距离自己一臂远的伤药纱布拿了过来,坐回去的时候,又趁机向外多挪了一点。
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但看裴俞声那种平静的态度,应当是没有。
不过还没等祁寄松一口气,男人就突然又把目光转了过来,吓得祁寄后背一僵。
好在对方并没有说别的,只提议道:“如果你愿意,今晚就可以算第一天。”
祁寄下意识摇头,直接拒绝了:“不用,还是先签合同吧。”
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工作内容,就算那个合同可能没有什么效力,他也希望能在多掌握一些资讯之后再做决定。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警惕,男人也没再坚持。
“上完药就去休息吧,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祁寄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得以短暂地放松下来。
他之前住的那间卧室就在一楼客厅旁,几步就能走过去。不过再回房之前,祁寄却又被裴俞声叫住了。
“对了,这个给你。”
祁寄抬头,就见男人不知从哪儿拎出一个深色提箱,看起来沉甸甸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祁寄原本以为裴俞声要把提箱给自己,结果对方却从沙发后面绕过他,直接提着箱子朝他所住那间卧室走了过去。
祁寄没来及细想,脱口便是一句:“裴总,我自己来就好。”
他实在是担不起对方过多的关照了。
但是话一出口,祁寄却又不免有些冲疑。这里整个别墅都对方的底盘,自己不想让人靠近房间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说不定还会因此惹怒对方。
——在祁寄心里,这位总裁就是这么一个阴晴不定、行.事恣.意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碰触他的雷区。
祁寄正忐忑着,却见裴俞声动作顿了一下,没再继续往前。
男人把提箱放下,头也没回地走了。
他走得干脆,客厅里空荡荡的,只剩下祁寄一个人。
夜风穿堂而过,更添一分深秋的凉意。
祁寄松开握着伤药的手,低低舒了一口气。
他的掌心湿漉漉的,出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