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还没说完,林静就知道要坏,果然,两束阴森森的目光随后笔直地戳到了他的后脊梁骨上,大有用目光把他钉在墙上、插一万根剑的架势。
林静默默地干笑了一下,把小药瓶塞进怀里,往后退了一步,飞快地说:「阿弥陀佛,扬善除恶与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光荣又艰巨,怎么能推脱呢?我去了。」
说完,假和尚以光速跑了。
沈巍问:「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哦,」赵云澜说,「我知道下面有家馆子不错,你陪我吃饭去吧。」
沈巍:「……」
祝红磨了磨牙:「敢怒不敢言。」
楚恕之默默低头:「不敢言。」
大庆:「喵——」
郭长城是真的不敢言。
好在沈老师还是有良心的,他看见群众的脸色和说出来的心声,立刻善良地摇了摇头:「那怎么合适?这么着,你在这坐镇,我去替你守住生门,万一有变,我也能支援一下。」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顿时一阵静默。
祝红看着沈巍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无比,连楚恕之也若有所思,只有郭长城傻帽兮兮地虚心求教:「生门是什么?」
楚恕之不理他,正经了一些,问:「沈老师怎么知道我的两层『网』要布什么阵?」
沈巍轻轻地笑了笑:「『双层四门八卦阵,有进无出生死门』,我方才看云澜点的几个监控的方位就明白了——只是如果厉鬼怨气太过浓重,临时布下的『网』可能会被他撑破,到时候一旦生门变死门,会不易控制,我看住镇眼,可以以防万一。」
他说完,冲在场的人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落在了赵云澜身上,微微弯下腰,放低了声音说:「那我过去了,你自己小心。」
赵云澜感觉良好地目送他离开。
这一次祝红和楚恕之谁也没拿沈巍那句含蓄的黏糊调侃,他们俩一起转向赵云澜,黑猫大庆扒在了窗口,过了片刻,它看见沈巍走出了医院大楼,准确无比地站在了那个「点」上,甚至彷佛早就预料到它会从上面观察,还抬起头来对它笑了一下。
大庆眼神一闪:「高手。」
祝红压低了声音,眉头夹得死紧:「赵处,这位沈老师到底是什么人?」
赵云澜心情很好,一点也没在意她的语气,只是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大庆扭过头,用碧绿的眼睛盯着他:「这么说你心里有数?」
赵云澜惫懒地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反问:「我什么时候心里没数过?」
祝红飞快地说:「我就觉得奇怪——第一次轮回晷出现的时候就有他,第二次山河锥我们又那么巧地和他在大雪山相遇,龙城这么大,我连我邻居都认不全,哪会有那么多巧遇?你不觉得太刻意了吗?你……」
赵云澜眨眨眼,他没有预料到祝红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连一边的楚恕之也默默地看了祝红一眼。
「哦,关於四圣,这里面确实有些原因。」赵云澜顿了顿,「不过我觉得他可能不想让你们知道,所以他的事,我也一时不好说,见谅哈。」
自以为天是老大他是老二的货说出了「见谅」两个字,可祝红一点也没感觉欣慰,她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如果沈巍只是那个龙城大学里普通的教授,她可以和林静他们一起,把这两人的事当成日常工作的娱乐,调侃并嘲笑领导,甚至在微博上编排自己领导的腐段子,可此时,当她发现沈巍不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是他们这种人的半个「同类」时,她心里忽然不是滋味了。
好像有人用一根细长的针在她心里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里面流出酸疼的液体。
楚恕之:「那这个高手擅长什么?布阵吗?有空能不能和我们交流一下?」
大庆翘起尾巴,有些冲疑地问:「你这回招惹的不是普通人,是怎么打算的?就算不说,也大概让我们知道这位道友是哪一派的吧?」
祝红依然面色凝重地皱着眉——彷佛赵云澜不是找了个对象,而是认了个干爹。
终於,赵云澜因为好心情而造成的短暂的耐心,在他们的东问西问中彻底破灭了,他不耐烦地一挥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给我滚!哪来那么多事?我说要开记者发布会了吗?」
楚恕之兴奋地带着郭长城走了,摩拳抆掌地在心里决定,要把这次的网布置得好看一点——省得在行家面前露了怯。
祝红却似乎还想在说什么,大庆却已经从椅子上跳下来,在几步远以外的地方回头冲她「喵」了一声,祝红只好深吸一口气,垂下眼,藏在红色大衣宽阔的衣袖下面的手握紧了些,然后一言不发地跟上了大庆。
赵云澜发现了祝红隐约的敌意,不过没往心里去——依他看来,女人总是比较细心,想得也多,沈巍这么一个人,忽然就被他带进了他们的小圈子,连一句解释也没有,大概是让她不安了。
於是他善解人意地叫住了祝红:「哎,等等。」
祝红脚步一顿。
赵云澜说:「那什么,尊重他的意思,我不好多说,但是他肯定是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把他当我一样就行了。」
祝红听了,一声没吭,往外走去,有心想扇这姓赵的一个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