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2 / 2)

余污 肉包不吃肉 2376 字 1个月前

慕容梦泽玄衣金带, 独自又在原处看了一会儿施工的殿堂——度从简,式从新,这是她给与他们的要求, 当然,她知道重华百姓都对她的举措感激良多,大战之后,哪里都要兴土木,她不扬王权,自然更讨得赞誉褒奖。

她心里清楚,与燎一战,论军功,姜拂黎最盛。

因为是他最终击退了花破暗。

慕容梦泽没有直接看到这两人的最终决斗,但听闻有目睹全域的小修士说,花破暗失却了血魔兽的威力后,尚有九目琴可与姜拂黎一战。当时,花破暗换尽了其中八目,都被姜拂黎一一击破,最后一目却冲冲不开。

有人以为那一目必然藏着什么惊世邪法,不到迫不得已不会祭出。

可是直到花破暗最终败于姜拂黎剑下,九目琴的最后一只眼,仍然是闭着的。

谁也不知道那最后的眼睛里藏着的是什么,花破暗没有让它显於任何人面前,它就像一粒深埋在他心里的种子,永远发不了芽。

“花破暗死了吗?”她这些日子也时常听到有人在街头巷陌问这样一句话。

而人们的回答,却也是众说纷纭的。

“应当是死了。”

“是啊,我亲眼看到他败于姜药师剑下,元灵散尽,成了灰。”

“可是我总觉得说不好……他已经完全像一个魔了不是吗……”

“就算没死,也翻不出什么天来了。”

慕容梦泽想,姜拂黎应当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只是并没有任何人能够从他口中得到回答。

姜拂黎在战后,便携着苏玉柔离开了重华。他说自己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也觉得自己从前做的每一件事情除了图财,都没有太多的意义,如今他终於是做了一件不止与钱帛有关的事情。

只是姜拂黎做的,而不是沉棠,不是傀儡。

或许是这一次的际遇,让他终於想带着属於沉棠的记忆,去四海五湖再行走看看,而这一回,苏玉柔不会再禁锢他的内心与他的回忆,或许他终究能从之后漫长的跋涉中得到一个具体的答案,知道他作为姜拂黎,这一生所求究竟会是什么。

而除了姜拂黎之外,另有一在战后民心大涨之人,那便是望舒君慕容怜。

不过慕容梦泽知道,慕容怜因吸食浮生若梦太久,早已病入膏肓,不得久寿。慕容怜此人又是做事全凭自己痛快,他得了世人之认可,便算了却心愿,对帝王事他早已说不出的厌倦。昨日她去望舒府看他,见他在泡桐花下对月独酌,院落里有他变出的幻术蝴蝶,石案上有他搁着的神武胡琴。

慕容怜终於与自己和解,他所挚爱的幻术,他曾排斥的器乐,最终都能被他召来自己身边。

“怜哥,你真的不再考虑留在王都吗?”

慕容怜依旧抽着他的水烟,眼波淡淡地:“不留了,左右不过尺寸大的都城,本王嫌此间逼仄,住着气闷。”

“……那你打算……”

“我打算北上,回我母族封地那边玩玩。”

慕容梦泽斟酌片刻,笑道:“那怜哥要是什么时候玩腻了,随时记得回来。这望舒府,我便替你一直打理着。”

慕容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水波潋灩的桃花眼似乎把她的心思都看透了。可是梦泽却笑容不坠,仍是坦荡荡地回望着他。

“倒是不用打理了。”慕容怜说,“临沂朴素之地,久未兴盛,哥哥我前半生斗鸡走狗玩得开心了,之后的日子想在那里做点事。”

“怜哥属意何事?”

“我看开个学宫不错,沉棠当年干的事情挺有意思的,我王爷当腻了,想当宫主,被人喊喊望舒真人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开心。”

慕容梦泽微笑着,语气很是婉转:“但怜哥你是知道的,重华学宫唯帝都一处,若要再在别处开,恐怕并不利管辖。”

慕容怜也没立刻回驳她,他吸着水烟,过了一会儿,慢慢地呼出来,吐在了慕容梦泽脸上:“那就算了,我还是励精图治,看看自己能不能把烟戒了,活得长命百岁,好生打理打理重华吧。”

“……”慕容梦泽笑道,“怜哥这又说的是哪里话?你定然是要戒浮生若梦的,也定然会是长命百岁。”

慕容怜也冲她笑道:“难了点。”

小院中暂时无人说话,幻术凝成的蝴蝶翩然飞至,栖落在慕容梦泽肩头。梦泽看了它一眼,温声道:“既然怜哥有如此心愿,那便去吧。辰哥过世后,算来你便是代君主,你若想破例在临沂开设学宫……”她笑起来,“其实我也是拦不住的。”

“我设的那个学宫,打算不论血统出身,人人皆可入之。这样才足够刺激。”慕容怜淡淡的,“你觉得如何?”

出乎意料的,慕容梦泽对这个提议倒是一点抵触的意思也没有。

她说:“都听怜哥的。”

离别时,慕容怜未起身送她,只是她即将消失在花廊转角时,他忽然磕落了烟锅里的残灰,心平气和地说了句:“梦泽,什么时候该恢复真身,就恢复吧。”

慕容梦泽骤然站住。

“你恢复身份,我也就是第二顺位了,离王座最近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慕容怜说道,“是你。”

“……”

慕容梦泽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

她面上神情变了无数,她有些想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秘密的,又有些想问,你既然知道,又何不早说——但诸般念头拢在心里,敌不过慕容怜此刻的从容放弃。

是,对她而言,慕容怜弃牌才是最重要的。

别的一切她都可以不过问。

所以最后她只是轻轻说了句:“多谢,临沂学宫若需襄助,随时可来帝都寻我。”

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