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这样甩开了,苍冲气急败坏,回去追的时候因转身太快太着急,背上发出骨头断裂的脆响。
一身的老骨头又走作了,龙身无法伸直,当中有一截龙身歪歪扭扭,和蛇在地上爬行时所扭出的模样似的。
苍小七被人抓走,苍冲管不得自己的身形扭曲难看,继续追去,可一眨眼,他和翁御之间的距离拉开了数百米,除非翁御慢下速度,要不然就算是爪子下挠出火来都追不上。
追不上,只能扯破喉咙大喊大叫:“快把小七还给我!”
连珠箭说了七八遍同样的话,翁御听见了,头都懒得回,尾巴一甩一甩地冲进一团云中,云之后便是年兽村。
只见那年兽村由着黄金铸成一道道城墙,门用金造的,就连柱子也不例外。
黄金所闪耀的光芒比金乌所放的晴光要刺眼耀目,穿过云后,苍冲不能睁眼正视金光,那些光射入眼内后变成了箭一样刺得眼目疼痛流泪。
“要瞎了要瞎了。”苍冲抬起爪子想遮挡前面的光,可龙形时候的爪子就是贴在腹下似的,短得挠头痒都要扭转腰身用头去找爪子,这么短的爪子怎可能挡得住光。
众人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是爪到用时方很短。
不能用爪子挡,只好闭上眼睛了,在他闭上眼避光的时候,耳闻一道低沉的兽音,紧接着是一道吱呀的开门声,金光在声响发出来的时候似是变得更加明亮,一层肉眼皮挡着光,眼目也酸涩不已。
等光亮暗下,苍冲慢慢剔开眼皮,翁御不见了身影,大门紧闭,不见一道缝隙露出,在大门来回低飞一会儿,又寻不得一个巧方入内。
黄金门并黄金墙,厚有十来寸,纵使龙头能挡炮弹,也撞不动一分门墙,压着喉咙学年兽之吼,学不像个一点,门动也不动。
苍冲急得边在地上爬行,边自言自语:“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女儿都护不住,这样回东海,要被他们耻笑一辈子了。”
翁御回到年兽村,松开爪下的江砚书,轻放口中的翁卯卯,然后在自家门前下的大树刨土,几近一刻,刨了一个可纳一条龙的深坑,便把背上还在熟睡的苍小七放下去冬眠,再用土掩埋起来。
快速地飞来转去两刻锺,江砚书眼里看南似北,看北似南,分不清方向不说,体内的五脏六腑也晕眩了,落地以后一双腿发软无力,扑通一下膝盖着了地,之后胸口几次大起大伏,起伏到极点,便偏过头去大吐狼借。
在香鱼铺里吃的大鱼大虾,消化的没有消化的一并从口内吐了出来,翁卯卯光着双眼歪头看江砚书,从疑惑、惊讶、害怕转到愧疚。
吐了不知多久,江砚书太阳穴上的青筋一点点浮凸了出来,翁卯卯眉黛蒙愁,嗷呜一声跳到江砚书的背上去,爪子踩踏着替他顺气:“道长,你没事吧,呜呜呜,怎么办啊,我还没做好准备。”
“我、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说完又是一阵呕吐,黄水都吐了出来,吐到无物可吐了才止。
尽失力气的江砚书是爬着到翁卯卯的家中的。
翁卯卯在前面引路,走三步回头望一眼江砚书,回头望一眼就会问一句:“道长,你真的没事吗?”
路上有几只年兽路过,看到在地上爬行的人,面露诧异,团聚到远处去窃窃私语了:
“这是入乡随俗?”
“我们年兽村的俗是在地上爬吗?”
“好像也不是。”
“那他为什么在地上爬?”
“可能是他喜欢。”
……
翁卯卯的家如何富丽,江砚书无力去看,眼下他只想好好在榻上睡上一觉起复身子,好不容易爬进翁卯卯的房里,却找不到榻具,打叠精神左瞧右瞧,能称得上是榻具的就是一个圆形棉窝。
是翁卯卯睡觉用的棉窝,体型不大的她,棉窝自然也不大,就比寻常人用的枕头大一些,只够装下江砚书的一颗头。
但这个时候没得挑来拣去了,江砚书头沾棉枕便睡下,两眼一闭似睡馄饨。
翁卯卯的视线放在江砚书的腹部不移,看着,贴一只耳朵过去听声音,腹部没有隆起的迹象,也没有什么动静,看来是刚结珠不久,孩儿还未开始成形发育:“道长真好啊,说着不让我生孩子,反而自己生,我现在就得和哥哥说一声,择日就和道长成婚吧,嘿嘿。”她从柜子里翻出一条被褥给江砚书盖上,那心里是越想越高兴,脚下跳若脱兔,跑去找翁御说事儿去了。
翁御埋好了苍小七,不舍得离去,静静地趴在上方,和村里的李阿叔有一搭没一搭地拉闲,翁卯卯蹦蹦跳跳,口衔着橘子过来,他起身去迎,不想是迎来了个晴天霹雳。
“哥哥,道长他人真好,嘴上说不想让卯卯受怀珠之苦,所以就自己怀珠,卯卯心里好高兴,要和道长成婚才是。”翁卯卯放下口内的句子就说,“不如就明日吧,卯卯刚刚看了黄道吉日,明日就不错。”
翁卯卯说的是江砚书怀了她的孩子,而不是她怀了江砚书的孩子,不论是哪一种说法,这俩人已非是那皮里膜外的关系了,不沾皮也靠肉,但靠了肉哪能不沾皮。
简单来说便是江砚书是禽兽,将他放在眼皮上供着的妹妹给吃干抹净了。
“啊!”翁御发出暴雷也似的声音,“那个臭道士竟然敢对我家卯卯无礼,真是个衣冠禽兽,看我用獠牙把他囫囵一个人,咬成零碎的肉与骨呵。”
一旁的李阿叔听得翁卯卯嘴里将个凡人夸得这般好那般妙,信以为真,感叹一句:“这般人物,不赶紧成婚,只怕日后被别人瞧上了,不过男人能怀孩子吗?这事儿我听着惊奇,世不曾听过呢。”
“道长是道士啊,能捉妖降魔的道士,怀孩子就是念个口诀的事儿。”翁卯卯肯定地说道,“李阿叔,你可不要小看道长。”
耳内听着翁卯卯的天真言语,翁御的脸色一变再变,振色怒增加,对江砚书这个无耻下流之徒憎恨到了极点,他调动莽拳头,暂时忍着怒气去找江砚书。
翁御腿长,他走一步,翁卯卯得要用跑才能追上:“哥哥,哥哥,你等等卯卯,卯卯腿短,追不上啊。”
跑了一小会儿翁卯卯便喘不上气儿,倒靠在一旁去了,翁御十分恼江砚书,但对翁卯卯永远都是十分的喜爱,她倒在后头呻吟无力,在怒气当头的他也柔了一段肠,折回去把她叼起来。
不知兄长心上恼怒的翁卯卯满口儿说婚姻事:“诶,如果卯卯和道长成婚了,道长是不是就能一直留在年兽村了?那卯卯是不是也不用等到过年才能下凡?如果卯卯下凡去过日子,到时候哥哥会不会经常来看卯卯啊。”
翁卯卯自顾说着话,翁御一句不答,等到了家中,他将口下的翁卯卯放在厨房里吃东西:“卯卯在这儿吃东西,哥哥找道长说些重要的事儿,这事儿十分紧要,所以没有哥哥的允许,绝不可以过来。”
厨房里有一锅剥里壳的油虾,还是热乎的,翁卯卯到了厨房变成人样埋头就吃,翁御离开了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