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酩忽然叫了一声。
伏野应和着,问他:“先生,有什么事吗?”
楚长酩沉默了一会,然后慢吞吞地说:“如果世界……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会怎么做?”
伏野有些茫然。
楚长酩等了一会,看伏野发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连忙摆手:“我就是随便问问。”
伏野却坚定地说:“我所相信的,与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毫不相干。”
楚长酩怔了怔:“……这很违心。”
“主观或者客观并不重要。”伏野说,外表粗野、生性寡言的男人难得说这么多话,还说得简洁明了,“比如一个苹果,别人看到的是一种水果,我看到的可能是树木的果实,还有人看到的是饱腹的食物。差异才是真正客观存在的。”
他慢慢说:“所以,世界早就被各色各样的谎言与变化包围着。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要相信我自己就行了。”
楚长酩笑了一下,对伏野的观点也不做评价,只是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
伏野等了一会,发现楚长酩并没有继续说话,便转身回去继续做饭。
楚长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伏野的话其实给了他一个重要的提示。
这之前楚长酩总是想着把每一次循环都列入考虑范围之内,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他不知道晨曦把这个计划的实验场扩得有多大,但至少肯定包括了兰德尔,以及兰德尔上的人。
晨曦每一次开启实验,都会将所有人的记忆清理一次,这实际上就起到了真正意义上“重启”的作用。
每一个循环都是独立的。楚长酩慢慢意识到这一点。
每一个循环,都会出现很大的差别,比如第二和第三个循环中,希亚的演唱会都顺利开展了,但一个被黎明之星袭击,一个却出现了林卡罗夫家的后代。
每一次的循环,尽管并不是世界真正地被“重置”了,因此称不上命运的重新演绎,但的确是按照客观规律进行的一次“历史实验”,每一次都称得上是某种历史可能性的演化。
楚长酩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晨曦说这是个实验,他一直都当这世界是在不断地重启。每一件事情都有迹可循,哪里像是个人为进行着的实验?
可当晨曦说了,楚长酩却又本能地把每一次循环里发生的事情做个对比,想找出其中的异同,然后找出那些不对的地方。
但……但这也是不对的。
显然晨曦已经竭尽全力地阻止一切干扰历史进展的因素,楚长酩之所以把一切都联系到一起,譬如把希亚的生死列入考量之中,是因为他自己是特殊的,他知道希亚的生死会影响到历史的发展。
可别人又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世界的本质是这样的,他们自然把人生当作是一回合制的游戏,竭尽全力、殚精竭虑地思索和算计。
楚长酩遗世独立,做着一个清醒的疯子。
他又想到,他之所以没法把每一次循环都当成一次重生,是因为还有上个世界的债留着没还。
第一个循环留了一个孩子,第二个循环留了一个孩子……第三个循环倒没有孩子,可惜摊上了一件可能更加严重的事情,可能以后每一个循环都得搭上去了。
至於这个循环……似乎还看不太出来。
楚长酩这么不着边际地想着,然后在吃完晚饭之后,给他记着的那个诺里斯三世的私人光脑帐号发了一条消息。
“陛下,最近看医生了吗?”
彼时诺里斯三世正为自己鼓起的小腹而惊骇,看到这条消息,不假思索地便回了:“你是谁?”
他本来不会理会这种莫名其妙的短信,,不过他心情有点不妙,又有一种莫名的预感驱使着他,於是就顺手看了两眼。
他这个私人帐号,知道的人都没几个,更不可能接收到什么诈骗信息或者是垃圾短信。对面的这个人,似乎对自己很了解。他思索着。
楚长酩单刀直入:“您怀孕了。”他又补充说,“格列兰元帅也是如此。”
诺里斯三世怔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两行字,几乎觉得这个陌生人在讥讽他了。
可是……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孩子和育种者的关系是无比亲密的。他可以感受到。
一个、一个小小的心跳声。
诺里斯十分不体面地张大了嘴,他依旧半信半疑,但感受到的孩子的心跳声却绝对不是幻觉。隔了许久,他才磕磕绊绊地给楚长酩回消息:“怎、怎么可能?!”
楚长酩说:“没什么不可能。”他很淡定,反正就是忽悠,“您可以当您是基因变异了,否则您是alpha,怎么可能怀孕呢?”
诺里斯三世皱起了眉。他怕自己空欢喜一场,就转移了话题:“列尔怎么了?”
“我猜格列兰元帅的状况和您一样。”楚长酩十分谨慎,“或许更加糟糕,您知道,他是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