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他检查完已经离开了。」他揉揉抽痛的眉心。
玉缺者为玦,这名字……是冥主帮对方取的。他不得不说,这真是个一针见血到有点残酷的名字。现在的玦,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察觉~他明显地少了一些正常人该有的东西—情绪、感觉、动机……又或者,这其实正是冥主所希望的—一只折了翼的蝴蝶,安静而乖巧地活在人为设计的精巧囚笼中……不会反抗,也不会逃离,因为~牠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是可以飞翔的……
思及此,他突然觉得呼吸一窒,过往的梦魇与红发男子此刻的处境重叠,让他觉得胸口沈甸甸的……
「是喔……」没发现璃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瑕的声调起伏依然丰富,皮皮地拖长了尾音,但突然,他又正色地问道:「结果还好吗?」
璃强逼自己隔绝那突地涌上心头的黑暗回忆,尽量表情自然地睨了对方一眼。「还好……」话说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玦来着?!之前不都一直当人家是冥主的绊脚石,处心积虑地想除掉对方吗?
「太好了!」瑕兴奋地自椅子上一跃而起。「那我找他比试去了!」他脚步轻快地就要往门外走,却被人一把扯住了衣摆。
「喂~你大欺小不觉得丢脸吗?」璃慵懒地讽刺着他。也不想想自己玩枪几年,竟然这样堂而皇之地欺负一个生手,啧啧……
瑕的反应是直接跳脚。「什么大欺小?!那家伙是野兽!野兽你知道吗?!我才跟他练个两次他就已经可以打掉我的子弹,还在我的衣服上划了一口子!到底是谁欺谁啊!」
「哈哈哈~」璃毫不给面子地抚掌大笑—没办法,要看到这游刃有余的家伙吃鳖的机会不多,不趁机嘲笑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自己被自己设计的剑划伤的感觉如何?!」
瑕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少幸灾乐祸!有种下来一起比试!」
璃继续笑着,双色眼眸因着少见的暖光而透出一丝难言的艳色。「我无所谓啊~只是你一打二没问题吗?」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下场,他也会站在玦那边。
厚……瑕的宽肩垮下,像一只斗败的大型犬般趴在椅背上。「就知道你最偏爱玦……」他碎碎念的开关又被启动,不住地咕哝着。
璃勾着唇,没有反驳对方的结论。
他不否认他很在意玦~一开始,他会将之归因於一个外科医生对於千辛万苦救回来病患的执着,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玦……似乎又多出了一点什么……也许~是有一点淡淡的心疼吧……心疼对方这副无知无感的模样。
而,也许是因为他身为玦的主治医师,两人互动的机会频繁,他常常会觉得:玦……似乎还满信赖自己的—尽管同样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在他面前,玦似乎会显得放松一点。反倒是在冥主面前,他常常会察觉到玦的紧绷与困惑—尽管往往只是一闪而逝。
所以,两年前,冥主在病床前的安抚,起的作用究竟是因为冥主本身,还是因为……那时候的玦,透过了冥主,想到了……谁?
他因这个推论而有些心惊肉跳,瑕也正好在此时结束了他长达两分钟的碎念,撇过头难得正经地望着他~
「老实说,他是我看过最有天分的习武者~冥主教他的所有格斗技巧,他几乎练过一遍就可以融会贯通,就连使剑也是……还有那种反射神经,简直是万中无一~」他摸着下巴陷入沈思。「所以我那时候以为,冥主要我为他造剑,是为了要让他晋升为组织里的一员,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证据就是:对方从来没接过半件任务,也没杀过半个人!!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可以跟自己打成平手的人竟然就被冥主晾在那儿!明明,只要冥主一声令下,冥门就会多出一个数一数二的杀手,他也相信~玦绝对不会违抗冥主的命令,那么……冥主到底在等什么?!!
璃垂下眼,掌心一片冰凉。他动了动唇:「很明显地,冥主绝对不会让他接任务,也绝不会让他成为杀手。」这点……他老早老早~就察觉到了。
瑕挑起眉。「为什么为什么?」哪里明显了,他就百思不得其解啊。
「原因是~他对冥主而言,是特别的,是干干净净、独一无二的存在。冥主不会愿意,也舍不得~弄脏他的手。」
瑕又翻了个大白眼。不会吧……他们伟大英明,杀人不眨眼的冥主几时会有这种娘儿们的思考了!天哪……爱情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耶……咦~?可是好像又不太对……
「那他干嘛又要教他格斗和练剑?!」那些招式绝对不是防身用,那是拿来置对方於死地的。
璃缓缓抬起眼,对上了疑惑的桃花眼,握起冰凉的掌心,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最终,冥主还是会想看玦亲手杀一个人……」
瑕扬起眉,反射性地问:「谁?」
「流川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