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渊身上散发的戾气唬得小光球瑟瑟发抖,躲在承影身后颤颤巍巍,任由行渊如何耐着性子好言相劝,都不肯靠近他。行渊往前踏一步,小光球就往后缩一寸,一进一退一来一往, 小光球被逼到床角,挤在柔软的枕头堆里,委屈的黯淡下来。
行渊单膝抵在床上,越过澜临的身体,俯下身,鼻尖几乎怼到幽蓝的光晕上,瞪他,“还想躲到哪去?”
小光球被吓得缩成拳头般大小,歪了歪,想去看行渊身后的承影。可惜行渊魁梧高大的身材将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行渊佯怒,凶巴巴地道,“澜临!”
小光球被吼得一颤。
叹气,放软声调,“就那么怕我?”等不到回应,行渊垂下视线,暗红的眼眸透出些许失落,他淡淡问,“当真完全不记得我了?这么不愿跟我呆在一起?”
小光球小心翼翼又万分坚定地暗了暗,算是回应。
行渊不再多言,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一小团惹人懊恼的神识,片刻后,目光移了移,伸出手指理顺澜临散乱在枕边的青丝,对承影道, “你在这陪他。”
承影一愣,显然没料到行渊会就此罢休,犹豫道,“好。”
行渊道,“我走了。”
走?走去哪?离开重荒?承影眉心一拧,侧头看向躲在角落的小光球,又扭头盯住行渊的背影,神经瞬间绷紧。若行渊真要离开重荒,他是拦还是不拦?
行渊头也不回,背影决然而果断。
他推开门,踏出去,走到小木屋石阶前……气吭吭地一坐。
长袖一挥,砰!门被泄愤地重重甩上。
承影眼睛微微睁大,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一时无言。
承影透过半开的窗户,瞧见行渊如山一般高大的背影被郁闷笼罩。再回头看看自家主人,正委屈巴巴地往被窝里面拱。承影嘴角抽了抽,他竟不知是应该担心澜临,还是该同情行渊。
“主人。”承影想了想,上前道,“他已经离开了。”
小光球无动於衷。
承影犹豫片刻,道,“您不必担忧,那人不会伤害你。”
小光球这才从被窝里探出来一点点。
承影想了想,从胸前衣襟中掏出满是裂痕的小纸人,摊在掌心递到小光球面前,“您能救它吗?”
小光球有些好奇地凑近观察小纸人,又默默飘走了,没有给承影更多回应。
承影唇角抿了抿,收回小纸人,贴身揣好。是他急躁了,澜临自己神魂都是残缺的,又何来精力去挽回纸人?承影苦笑,道,“您休息吧,我守着您。”
小光球亮了亮,在软绵绵地被褥里窝了一会儿,突然绕道承影面前,像是在好奇地打量他。
“我是承影,您没看错。”
又绕了一圈,仔仔细细看了看。
承影哭笑不得,干脆变回原形,悬浮在半空中,灰暗的光线下,墙壁映射出锐利的锋影。
熟悉的承影回来了,小光球这才安心地回到床上,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安静躺在床上的身体,确定方才乱摸他的人没有动什么手脚,才安心地缩到角落休息去了。
行渊的耐心,远比承影想像中更多。
本以为行渊的回避只是做做样子,未料到他真的一连数日不再踏入屋内。行渊盘膝坐在门口,漆黑如墨的衣裳乌压压的,他单手支着下巴,衣袖滑下,露出半截精壮结实的手臂,脸上神情凶巴巴,乍一看,像一头镇宅兽。
在屋里闷的发慌的小光球一次次晃悠到门口,又一次次被守在门外的行渊吓回屋。
终於有那么一日,偷偷从窗户往外打量的小光球被行渊逮个正着,暗红色的视线直勾勾地看过来,小光球一个紧张,从窗沿滚了出去。行渊走上前,抬手拦住去路,幽幽对在浮在空中明明暗暗的小光球道,“送你个东西。”
伸手在虚空中一捞,一块晶莹清润,精雕细琢地玉牌躺在手心,递过去。
小光球戒备又好奇地凑上去看一眼,随后退开。
行渊问,“不喜欢?”
幽蓝的光晕暗了暗,不喜欢。
行渊掌心一握,千年古玉化为灰烬,随风飘散,“不喜欢就罢了,你进屋吧”
小光球咻地一下钻回屋里,并指使承影关严窗户。
隔了几日,憋坏的小光球主动推开了窗户。
行渊已经不在门前了。
他坐在距离木屋几丈开外的古树下。树下有一方石桌,两座石凳。枯败的叶片堆满桌面,行渊拂开一小块空间,支着下巴,慵懒地垂眸看着地面,听见响动,抬眼望过去。
小光球在门前踌躇良久,最终飘了出去,保守地与行渊保持一定距离,晃晃荡荡四处打量,光芒黯淡,似乎不太开心。
行渊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小光球跟前,吓得后者一颤,光晕炸毛般闪了闪。
行渊又掏出一串古朴细腻的沉香木佛珠,递上前,“喜欢吗?”
小光球靠近了,瞧了瞧,复又后撤,摇摇晃晃地重回了屋。
行渊失笑,看来是不喜欢了。
又是数日过去。
小光球出门放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