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韩子绪离开,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月。
莫离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充当过客的角色,但这次的别离,却别有一番痛彻心扉的滋味。
每天,当落日西沉,莫离搬动沉重的门板将要打烊的时候,总不自觉的会看着那条伸向远方的羊肠小道。
偶尔的风,带起草丛的轻颤,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故人的脚步。
那时候,莫离总忍不住往前跑几步,在遥看空无一人的边际许久之后,再低下头转回身去,略带落寞。
客栈有零星的时候没有客人,莫离便早早地打烊了,踱步到昔日常来的渡口边。
那一艘艘破旧的小船,迎来送往。
如今熏风变凉,却不知那人处境如何。
莫离只能默默地祈祷,他能安然无恙。
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连初月高昇,星空坠沉,莫离也似乎感受不到了。
那心口满满当当的,只有与那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当日的甜蜜,熬成了今天的牵肠挂肚,满腔苦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幸好孤单的日子没有再持续下去,离开客栈多日的药郎与程久孺终於回来了。
莫离高兴地扯着那两人,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查了个遍,没有发现有任何受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药郎刚一见到莫离,便把程久孺甩得远远的,冲过来便将莫离抱了个满怀。
程久孺仍是一副云淡风轻、高深莫测的模样,看着乐颠乐颠的药郎,除了嘴角勾起的浅浅弧度,再无其他。
药郎外出多日,肚里的馋虫早就抗议良久,而且莫离与他们久别重逢,怎么可能不下厨来好好犒劳一番。
忙活了一个下午,各色菜肴将圆桌都摆得满满当当的,药郎也不客气,抄起筷子便狼吞虎咽起来。
莫离在围布上抆了抆手:「吃慢点儿,小心噎着。」
忽然想起厨房还有文火煨着的汤,便又匆匆赶过去看了。
过了两刻钟左右,莫离将香气四溢的汤盛了出来。
推开饭厅的门,里外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屋外,莫离看到,药郎竟坐在程久孺的腿上,程久孺将碗里拔了刺的鱼喂到他嘴里。
药郎脸色微醺,但似乎也没有多大抗拒,估计也是抗拒不了,因为程久孺的手,就紧紧地扣在药郎腰上。
屋内,见到莫离忽然端着汤出现,药郎惊跳起来,打翻了桌上不不少碗筷。
见莫离颇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药郎一时脑门充血,嘴巴张了又合,就是吐不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程久孺见两人相对无言了许久,叹了口气,不顾药郎的挣扎,又将他按到自己腿上。
「莫离又不是外人,我们的事能瞒他多久?」
药郎一听程久孺未经他同意便先行招供,脸面挂不住,轰地推了程久孺一把。
「混蛋,都叫你别拉拉扯扯了,还非要这样!」
说罢连饭也不吃,逃似的跑了。
莫离这才回过神来,将烫手的汤钵放到桌上。
「药郎,还喝不喝汤了?」
回应他的,只有乒乒乓乓一路撞翻东西的声响。
莫离撇了程久孺一眼道:「你也莫逼他逼得太紧了,小心他给你躲起来。」
程久孺若无其事,挥动筷子继续与食物作战。
「之前我给他自由够多了,他不也一样逃,还不如逼紧点,逼呀逼呀的,也就习惯了。」
莫离翻了个白眼,也坐下拿起碗筷。
程久孺夹了些菜放到莫离碗里,「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人,只是还放不下面子,若是方便,你替我劝劝他,他向来都很听你的话。」
莫离扒了几口饭,应了一声。
将餐具收拾完,莫离把刚才没喝的汤又热了热,盛了一碗端进房里。
推开门,看到躺在自己床上的药郎翘着二郎腿,望着床顶的帘帐若有所思。
见莫离进来,药郎来了个鱼打挺,谁知姿势不对,腰一软竟摔到床上。
「怎么回事,这样也能闪腰了?」
莫离赶紧过去搀起药郎,手也帮着他揉了揉。
药郎痛得咬牙切齿,小声咕哝道:「他妈的,都是那死算命的……」
听到药郎那颇带着些新妇闺情的抱怨,让莫离也冷不丁地想起自己与韩子绪的那档子事,确实累人得紧……
莫离的面色也跟着晕红了起来。
药郎缓了一会儿,腰才没那么疼了,才下了床去喝汤。
药郎神经向来较粗,想都没想,便口没遮拦地问了:「你的床怎么重新钉过了啊?和以前不太一样。」
「嗯……」
莫离有些尴尬,「还要汤吗?我给你盛去。」
药郎扯着拿起空碗就要走的莫离。
「不喝了,太饱了。」
莫离想起程久孺的托付,便想着要如何与药郎说一说,但一时之间,又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你,你和久孺的事,嗯,我大概知道了……」
「什么!!」
药郎如火烧屁股,一跳三丈高。
「混蛋,老子找他算账去!他不要脸我还要了!」
莫离赶紧将他拉了回来。
「别,这两情相悦的事,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哪有丢脸不丢脸的说法。」
「哼!」
药郎气愤地撇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