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抬起头,打起精神朝来之不易的尊贵客人露出诚实的笑容:“明知故问。”
丸子头噗嗤笑出声,从桌上一堆手工木雕中挑挑拣拣挑出一狗子和一猪哥,笑嘻嘻地表达着自己对白穆的赞赏:“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奸商,来,给我把这俩包起来。”
客人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半斤八两,白穆也经常被认识的人质疑精神多少有点毛病。白穆也投桃报李地表达了对客人的赞赏,表示:“我也很喜欢你这样的冤大头。”
她指了指微信收款码,虽然口上说着喜欢二字,但实际上对面前这个为自己的金色梦想增砖添瓦的冤种客人并不十分不客气,“刷微信,忘了说了,我这里不接受现金。”
同为摆摊卖货的,白穆显然拥有着别的商人没有的傲骨,就是长歪了。
丸子头:“……”
客人是有些抖m潜质的,没有甩袖离开,白穆卖货成功,她将木雕装进巴掌大的礼品袋递给丸子头。
丸子头伸手去接,目光不经意一瞥,被白穆的脸所吸引,怔了怔:“奸商,你的眼睛挺好看,怎么戴着口罩呢?”
丸子头的眼里划过一丝惊艳,六月的天,她面前的这个奸商还穿着长裤长T恤,身形清瘦,裸露在外的皮肤看起来苍白过头,但她的眼睛实在太好看,像琉璃珠子,就算戴着口罩,也能看出她底子不差,是个美人,而且是颓靡美人,天然带着厌世感。
丸子头不由多看了这人几眼:“别戴口罩啊,你长得这么好看,这不是活招牌吗?”
察觉到打量的目光,白穆慢悠悠翻出一顶棒球帽,往自己头上一扣,接着便拿起了自己雕到一半的小狐狸继续工作:“因为我卖艺不卖身。客人,别这么看我,我是有女朋友……”
话没说完,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现在还算有女朋友吗?
白穆跟荀蕤交往了六年,在荀蕤还需要靠着白穆辍学打工赚来的钱就读学费高昂的表演学校时她们就已经开始交往了,而她们之间相互认识还在更久更久以前。
事实上荀蕤曾经是个孤儿,六岁那年,白穆的母亲突发奇想想给白穆找个玩伴,於是想到了去福利院接个孩子回来,当时白穆的父亲是不太情愿的,但夫妻俩感情实在好,当丈夫的最终还是如了妻子的愿,最终去福利院接了个孩子回来。
被接回来的就是荀蕤,“荀”是白穆母亲的姓,“蕤”是白穆那个当历史教授的父亲取的,荀蕤在福利院时没有哭过,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哭是来白穆家后升小学写自己的名字。那时荀蕤可讨喜,她的长相在一家子都是俊男靓女的白家并不出彩,但她早慧懂事,小小年纪情绪稳定,不会大哭大闹,跟个小大人似的,白穆很喜欢这个小自己两个月的妹妹,所以甘愿将自己的名字和她交换,但荀蕤拒绝了,表示这样的痛苦由她来承担就够了。
白穆拥有着比大部分人都幸福的童年时光,家庭富足,父母恩爱,她活得跟掌上明珠似的,但幸福在那一年戛然而止。
那是荀蕤来白家的第十个年头,白家家变,白穆那个画画的母亲追随畸形的浪漫,跟个小自己一轮的年轻演员好上了,带球离婚。白穆父亲自此堕落,他拿起酒瓶开始酗酒,并愤怒地把前妻带回来的荀蕤从自家户口上剔除了,他不再承认荀蕤是自己的女儿,但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心态没有把荀蕤赶走,而是像是自虐般地把这个少女留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白穆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母亲就已经一去不回头,而父亲也开始酗酒打人,并不久后丢了工作,仿佛只在眨眼间,白穆跟荀蕤就过上了朝不保夕的日子,她们相依为命,最后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似乎有些奇怪,但又顺理成章。
荀蕤十八岁那年告的白,白穆答应了,不久,荀蕤进了表演学院,白穆辍学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