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廷“哎呦”了一声,盛着烤串的铁盘子从手里滑出去,直直飞上隔壁桌的桌面,因着惯性在桌面上溜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里的酒瓶也因为她寻找支撑的动作磕滚出去,跳到桌腿上,啤酒瓶碎了一地,飞溅的玻璃渣和酒液沾上了万明和万虹的裤脚。
裴玉廷本人在将与地面亲密接触、面临破相的千钧一发撑住了自己的桌面,勉强把身子支撑了起来。
她这才看见满地狼借,非常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兄弟,你们这顿我请了。”
万明不在意:“没事,不用你请。”
裴玉廷:“那哪行,这我多过意不去啊。”
正好烧烤摊老板过来看了看情况,叫人来打扫。裴玉廷叫住他:“老板,再给他们这桌加几瓶酒,算我的。”
程子先:“姐们是个爽快人啊。”
裴玉廷:“那是,咱没别的优点,就是爱交朋友。我姓裴,哥几个怎么称呼?”
程子先一一介绍过去:“我姓程,叫我小程就行。这位是大万哥,这位是小万哥,刚子,苗苗。”
裴玉廷:“幸会幸会。”
几人里面唯一的女性苗苗“扑哧”笑了:“姐,你好老派啊,好像在拍武侠剧。”
裴玉廷“嗐”了一声:“这点小爱好都被你发现了。我最近重温了几部经典武侠,什么行侠仗义、快意江湖、广结天下英豪,可带劲了。要是真搁武侠片里,咱们这相遇就叫萍水相逢、相见恨晚,你说是不是?”
程子先:“是,冲裴姐这句话,我得敬你一杯。”
裴玉廷举起老板新送来的酒瓶跟他碰:“敬你,你随意。”
说罢,裴玉廷“咕噜咕噜”闷了一瓶。
隔壁桌几个人起哄说“好”,裴玉廷笑了笑,把酒瓶倒过来,给他们展示没有剩下。
虽然在何田熹的口中,这几个都是小孩,但实际上这些“小孩”个个都三十多岁了,和他们骂的邢冬诚差不了几岁。
但是,裴玉廷很明显地感觉到,和他们相处与和邢冬诚相处是截然不同的氛围。就好像他们上不去塞壬酒楼的顶层,而邢冬诚不会亲自下到塞壬酒楼的地下——地下一层,是一个赌场。
万明他们的父辈,都是在邢冬诚的父亲手下工作,到了他们这一代,继续在邢冬诚手下工作。
他们的父辈,还能和邢冬诚的父亲说上话,而他们,却很难见邢冬诚一面。
他们的子辈,如果继续在云城生活,很大可能还是给邢冬诚的子辈打工,或许会往更核心的坐席上爬,又或许会被推到更边缘的位子去。
而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裴玉廷有时候会想,或许到不了下一代打工的时候,诚渢太过不择手段,出事是冲早的事。
那之后又如何呢?——或许他们会去打“良性”的工。
其实“打工”是个很可怕的词,它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上面有一层一层的人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