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廷不想坐以待毙,若是被章曦找到这间公寓, 他们可以安睡的地方就得少一处。
这种时候,裴玉廷也管不了什么养伤不养伤了,她站起身, 推门看见梁幼灵还坐在沙发上。
裴玉廷:“你这几天要出去吗?”
梁幼灵:“嗯,我要去上课。”
裴玉廷把章曦出来的事情告诉了她,梁幼灵也是一惊:“那, 那你……”
裴玉廷站在沙发边, 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害怕吗?”
梁幼灵摇了摇头。
梁幼灵仰起脸,眼睛里有着澄澈的信任:“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她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裴玉廷因为角度问题而产生的压迫感, 她伸出手,拉了拉裴玉廷衬衫的袖口:“对不对?”
裴玉廷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嗯。”
她们都清楚——
梁幼灵才不会是什么小白花,她对裴玉廷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三分警惕。
但这种全心信赖的眼神,还是让裴玉廷心底一颤。
从哪里学来的啊……裴玉廷想。
当然是屡试不爽。梁幼灵想。
那天有人闯入家里,裴玉廷把她从柜子里抱出来,梁幼灵虽然吓得有些魂飞魄散, 但还是捕捉到了裴玉廷脸上从未露出过的神情——在昏黑的空间里,因为梁幼灵和她贴得近, 才恍恍惚惚抓住了端倪——很难形容那种眼神,是一种带着安抚性质的、又隐隐有些兴奋的眼神。
很突兀,很奇怪。
梁幼灵曾经错把这一丝丝的兴奋误以为是看见了猎物入笼,但后来裴玉廷在海中冲她伸手、巷中拥她入怀,梁幼灵又再次见到了这种眼神。
她很聪明,她略略一想,就想通了——
那是裴玉廷对於自我价值实现的兴奋。
深夜进货、坟场埋屍,这种生活让裴玉廷成为了阴沟里凶兽一般的存在,她没有一丁点的获得感。
没有朋友,亲人来往也不频繁,她的生活单调、压抑、无趣,她看起来沉默寡言、凶狠阴沉……直到有生活在阳光下的人,给她一点暗示:我需要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那么,见了天光的凶兽会怎么样呢?
敬神、护神、爱神。
然后——
渎神。
梁幼灵想,那为什么不顺着裴玉廷的想法来呢。
她只需要撒一撒娇,提供给裴玉廷情绪价值,就能够安安稳稳——
梁幼灵悚然一惊。
她想,我这不是利用她吗。带着施舍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寻求庇护。
裴玉廷忽然朝她的脸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碰。
梁幼灵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又生生停住。她轻声问:“怎么啦?”
裴玉廷搓了搓指尖:“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