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也是胆小,守个冷宫而已,竟吓哭了。”明成帝不满意地摇了摇头。他不喜欢太孬的奴才,宫女胆小些尚在情理之中,但太监哪怕去了根说到底也是男子,是男子就该有男子气概。

万妼很想告诉明成帝。不怪那太监胆小,你去你也哭。没准哭得比那太监还惨。

此时万妼并未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心中为一个小太监辩解,只觉得坏了心情。她忙碌半日是为了看个乐子的,可是听着景灵宫传来的抽抽嗒嗒的哭声,万妼竟然高兴不起来。

观荷亭紧挨着景灵宫,姚喜的从痛哭哀嚎到嘤嘤抽泣,万妼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小阉驴长得像丫头,行动像丫头,就连哭声也像是受了委屈的丫头片子。

万妼觉得那哭声既聒噪又惹人心疼,再配上那小太监清丽标致的小脸,引得万妼揪起心来。她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只想逗逗那小太监寻个乐子解解气而已。

“皇上还不回去?夜都这样深了,明儿一早可还要上朝。”万妼不想当着明成帝的面向一个小太监服软,想着等明成帝一走,去景灵宫让那姚喜向自己求个饶,此事便算翻过去了。

明成帝怎么可能听不出万妼的逐客之意。大晚上的又是湖畔边儿,本来就凉嗖嗖的,他也有些困了,可万妼越想他走,他越要死撑着多呆一会儿。

“朕陪太后说说话。”明成帝替万妼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太后因朕之事身陷险境,这些年宁安宫一直不太平,朕虽下旨命宫卫加守,无奈暗箭难防啊!这杯酒敬太后相助之恩!”

明成帝想起两年来万妼经历的种种,含着热泪饮下凉酒。

万妼看了感动万分的明成帝一眼,内心毫无波动,敷衍地喝了那杯茶。明成帝一直对她当年手刃言官后的那番话深信不疑,以为那些事她是为他明成帝做的。

但她怎么可能是那么无私伟大的人?

先帝爷没了,明成帝登基。虽说先帝爷留了一纸诏书想保她无虞,可是人走茶凉,那纸诏书是护命符还是废纸一张,其实全凭明成帝一句话。明成帝又不是她生的,太妃在世那会儿和她也有不少过节,长公主隆宜因为先皇后的事对她更是恨之入骨。

先帝爷驾崩后,万妼多日没有言语。难过是有的,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忧。先帝爷曾因她废后,她早落下了祸乱朝纲的坏名声。果然,明成帝刚登基就有言官进谏,让明成帝废她太后之位。

她母家死在阉党手中,先帝爷一走,再无人可倚仗。所以才冲进朝堂,杀了那个参她的言官,并堂而皇之地对明成帝说:“打进宫哀家名声就坏了,索性一坏到底。以后令皇上为难的事哀家替你做,也算报答先帝多年照顾之恩。”

也亏得那个言官是沽名钓誉之徒,明成帝信了她的话,她才能继续过呼风唤雨天不怕地不怕的逍遥日子。为了巩固明成帝对她的感激之情,万妼后来确实帮明成帝解决了不少麻烦,反正有明成帝做靠山,又有先帝爷的遗诏傍身,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除了那帮阉党。

万家灭门之仇,是她心里久久未能拔除的利刺!可惜啊,阉党是除不尽的,皇上根本离不开司礼监和东厂的那帮阉竖。哪怕深爱她如先帝爷,也不会糊涂到为了个心爱的女子弃用阉党。

“皇上不必言谢,皆是哀家份内之事。天下是冯家的,我既嫁作冯家妇,自当尽心为皇上谋划。”万妼又听不到景灵宫的动静,刚放下不久的心又悬了起来。

难道真被吓死了?她心里明明恨着太监,又忍不住担心景灵宫里那个小阉驴的死活。

姚喜没有死,趴在地上喘着气。她觉得自己离死也不远了,心脏“邦邦邦”地跳着,感觉超负荷工作的小心脏下一刻就会停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