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剩卿言与何梦露两个人。卿言依旧不知道何梦露在看什么,但她更不想何梦露与她对视。
她忍不住想起开庭那天,何傲君的母亲看向她的那种目光。
那是将她生吞活剥、挫骨扬灰的恨意,夹杂着失控地咒骂和扑打。那恨意的来源是第一位给她煮长寿面的女士,是第一个让她知道“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士。
一个控诉她杀死自己女儿的女士。
何梦露对她的恨意不会亚於何傲君的母亲。
所以她才会同意帮王贇才转监吧?王贇才想让卿言死,何梦露想要为何傲君报仇,这一切都顺理成章。
卿言的胃里烧灼起来。她已经半天没有进食,反射性分泌的胃酸刺激得她想吐。
她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念,只有何傲君枉死的不甘让她能一次又一次地在绞杀绳之下挣扎。
可此时面对着何梦露,她却好像失去了挣扎的气力。
“你应该打报告。”划破安静的声线带着记忆中没有的干涩,终於将卿言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绷紧的锁链勒到皮下瘀血。轻微的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么死去。
尽管她早就想结束这一切,早就没有力气活下去。
可她不能被何梦露杀死。
她不能让何梦露被王贇才利用着,成为灭口的趁手工具。
卿言胸膛里早已被扑灭的火焰似乎又被何梦露搅动着,翻飞明灭的火星似乎又引燃了些什么,重新烧灼着她。
“囚犯32879号到,请指示。”
卿言屏气定神,看向何梦露的方向。她这才发现,何梦露正在死死盯着的不是电脑屏幕,而是桌面以下的什么东西。
顺意的回答没有让何梦露的动作有丝毫变化。那种冰冷而沉重的压迫感正在空气中逐渐渗透开来,压得整个房间都仿佛在臣服,不敢在她面前有任何动作。
唯一没有臣服於她的,只剩下镣铐加身的卿言。
“何梦露……”
其实她没有想好要对何梦露说什么。
对她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七年不见了,她不知道何梦露还会不会选择相信她,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一个没有被王贇才监视的场所。同理,她不能问何梦露为什么要为她申请转监,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有没有王贇才的操控。
重新建立信赖关系之前,卿言几乎什么都不能问。
如果王贇才在背后操纵转监,最终的目的就一定是让她死。
一切透露出她已经知情的话语都会让她死得更快,而她决不能死在何梦露手上。
“你应该叫我‘监狱长’。”何梦露打断她。
她的双眼依旧死盯着桌面之下的某物。卿言已经在心里隐隐猜到那是什么。
这不值得。卿言想。
她已经很难再燃起的求生欲望,可她的疲乏不足以成为害何梦露变成杀人凶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