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也跟文秀珊打过一架的,可惜没赢。”外国狱友没质疑什么,聊闲天道:“监狱里找不出看她们顺眼的人,这次可真是大快人心了。你看她满嘴血,说不定牙都被打掉了。”
卿言这才仔细看清这位外国人。她眉眼深邃,眉毛很粗,一头短发卷得很狂野恣意,不太修边幅的样子,而且年纪看着不大。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进了中国的监狱。
“我觉得你和芳姐说不定很投脾气。”外国狱友又说:“对吧芳姐?这地方敢和文秀珊起冲突的人可不多。”
芳姐看起来挺嫉恶如仇,毕竟面对着卿言臭着一张脸的人,多半是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进来的。而这个外国人似乎不太在意这玩意。她早上就对卿言挺好奇,中午看到卿言和文秀珊起了冲突,更是主动套起近乎来。
“你和文秀珊起了什么矛盾?”芳姐突然问。
“也没什么矛盾。”卿言直说:“之前就听说过她的事迹,一直很遗憾没能亲手抓住她,这次见到真人有点冲动。”
芳姐也直勾勾地看向她,似乎是想看透她的话里有什么虚伪之处,一会儿才又问:“你一个黑警,这么恨拐子?”
“你也是罪犯,不一样恨拐子?”卿言只答道。她想起文秀珊说“你以为你还是警察吗”,心里堵得难受。
警察与黑警不一样,罪犯与罪犯之间也不一样。她已经不能以警察自居,所有的正义在她的嘴里都是虚伪。
她是怎样变成黑警,又是怎样成为杀人凶手的,是怎样被何傲君的父母抓着领子咒骂捶打,又是怎样……又是怎样在看守所里挨到最后一刻,挨到她最恨的人屏退所有人单独见她。他的脖子离她的双手那么近,而屋外的人听到动静冲进来的时间其实已经足以让他断气。
她明明已经在心里计算过,可到了最后一刻,她还是没能下手。
她的正义,让她妄想着用正义的手段让恶人伏法。而这选择让她无时无刻不懊悔,无时无刻不忍受着自蔑自贱的折磨。
何梦露有勇气选择复仇,而她却像个懦夫等待正义。
虚伪又懦弱。
她分明看到王贇才离开之前的笑容。
她明白那笑容里的嘲弄,内中深意是“我给过你机会杀我”。
也许他是看透她的懦弱,才让她活着。
她曾有机会变成真正的杀人犯,杀掉真正该死的人,可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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