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不止一次说过,卿言和年轻时的他太像了。
太像了,所以为了印证他现在所走的路,才要把从前的他毁掉。
不是杀死,而是从精神层面毁掉。将理想主义、将对正义的热忱、对公平的向往、对弱者的守护、对法律的敬畏彻底的毁掉。
而最好的方式就是彻底毁掉卿言。
在她发现王贇才是黑警、甚至是黑社会最坚实的保护伞的那一刻,在她不得不在苟活与死之间抉择的那一刻——那一刻的王贇才,该有多么快活、多么愉悦。
他等卿言踏入这个世界已经太久了,所以他迫切地想证明卿言只会成为下一个他,或是一具屍体,再没有别的选项。
而吸纳卿言到底能为他带来多少利益,用何傲君的死将卿言困於牢狱又对自己而言是多大的隐患,都是次要的事情。
毕竟从任何功利性的角度讲,卿言都是可以替代的。而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与他身世相仿的孤儿,因为崇拜他而踏上他走过的路。
作为罪人而活,或是承受冤罪而死,王贇才早已替卿言做好了选择。
“他太轻视你了。”可卿言听到何梦露说:“也太轻视我了。”
卿言冲了一秒才意识到,何梦露说的是王贇才不觉得卿言是个隐患这回事。
“他大概不会料到你把我突然转监。”卿言说:“不过这不代表他就不会把魔爪伸入这里。面对威逼利诱,人总是很容易被腐化的。”
“我相信的不是我手下的每一个狱警,而是制度。”何梦露将她的想法坦言:“我不会再给任何人单独会见你的机会,所以狱警的战备排班、狱内死角的摄像头我都重新规划过。除非王贇才能够买通监狱里三分之一的人,否则每个狱警都会相互监视,被买通的人也很难轻举妄动。”
卿言平静地看着她,看得何梦露甚至有点不好意思。似乎加了这么一句就能增加一点可信度一般,何梦露郑重道:“真的会有效的,你相信我。”
但卿言并不是在怀疑她的想法,她只是有些感慨。她恨透了自己毫无用处的正义感,那东西曾让她错失了杀王贇才的最后机会。可她却有些庆幸何梦露的心中还埋藏着对正义公理的信仰。
也许何梦露才是对的,只是卿言被王贇才毁得太彻底。又或是这世界真的没有什么规则,弱者在被倾轧至死之前,无论怎么挣扎都撼动不了强者一根毫毛。
只是卿言不希望这股正义感在何梦露眼中熄灭。
她更不希望熄灭的那个人是自己,可她已经滑入深渊,再无选择的机会。
虽然不想破坏气氛,卿言还是提出了异议:“其实我不觉得王贇才会从狱警下手。比起轮班之前要去战备宿舍隔离一个月的狱警,后勤工作人员与外界的交流更加频繁。”
“你是说下毒的可能性?”何梦露回答道:“这点我也考虑到了。但后勤工作人员是不允许与犯人有接触的,食堂的工作人员也采取与狱警相同的排班,所以至少近两个月没有单独给你下毒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