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露似懂非懂:“也就是说,他是个不能以常理推测的敌人。”
王贇才这么步步为营,多年来连狐狸尾巴都没露出半根毛,却没有遵循利益最大化的原则把卿言灭口,而是放任她在自己掌心苦苦挣扎。何梦露只觉得王贇才对卿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态心理,而她只希望这种不遵循常理的变态心理能够让王贇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卿言心里却是另一番猜想,恐怕这世上只有她能对王贇才做出这样的推测。可她不愿意承认,她更愿意纯粹地恨王贇才,将事情简化成王贇才害死了她的挚友,而傲慢地放走了她。
她记得他曾单独对她讲的话,关於他和李富强是怎么勾结到一起。她看着他饶有兴致般的脸和游刃有余的眼神,只感觉到一阵恶心。可她依旧很难忽略,曾经的王贇才与李富强,跟现在的卿言与王贇才,二者近乎映射般相像。
她从不放任自己深想这个问题,更不想让何梦露知道。她倒宁愿何梦露知道她是於泰阳的血缘后代,至少在这个故事里她不那么像那只注定会生出龙鳞的勇者。
“你可以把他理解为一个精於算计、但偶尔发癫的神经病。”卿言随口回应道,紧接着又转移话题:“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何梦露将思路拉回:“什么问题?”
卿言问到:“文秀珊的小团体经此波折,核心成员基本都转监分散,小喽罗群龙无首,也不敢再肆意行事……怎么那个叫徐吉星的和叫张雪玫的,也没什么动静了?”
何梦露听罢神色有些得意,脸上也有点笑模样了,得意地挑眉:“你猜猜嘛。”
“我哪有那么厉害,能猜透监狱长的妙计?”
何梦露终於被卿言逗笑,这才将自己一直以来暗埋的伏线细细道来。
原来,前监狱长遗留的一大问题,就是监狱内流通的非法物资。而张雪玫也正是凭借贿赂狱警以及监狱外的门道,才在监狱里混得风生水起。何梦露上位后,第一时间就将受贿的狱警上报并革职,断绝了张雪玫的物资来源,并没收了非法所得。张雪玫也因此在监狱中只剩个空架子,再没有几个能调动的狱友了。
很快,何梦露发现,断绝非法物资的监狱隐隐有不安攒动起来。幸好在没有爆发出事端之前,何梦露就想通,是自己大刀阔斧的改革太厉也太快了。她回想起鲁迅先生曾经做过的那个关於拆屋顶和开窗的比喻,意识到自己现在需要做的是反其道而行之,为了防止有人主张拆掉屋顶,她必须主动开一扇窗。
她选中的人是徐吉星。
这人是因为搞杀猪盘进来的,很通人情世故,也因此在监狱里的人缘最广,可却很少借此生事,一心只想低调行事,争取快些出去。她犯罪的驱动力是贪财,这样的人在监狱里反而更好掌控,因为在断绝了金钱交易的监狱里,表现分才是能堂堂正正花出去的东西。
於是何梦露对上级打了申请,以调动囚犯的改造积极性为理由,扩充了狱内小卖部的商品种类。而这些商品却没有正常的上架,而是成为了罪犯之间偷偷流通的隐形交易品。徐吉星用这些从何梦露那里搞到的东西来提高自己在监狱中的地位,她成了监狱里新的供货源,也很快爬到了仅次於文秀珊的地位。
对於曾经肆无忌惮地搞过违禁品,也曾尝过半点违纪就要被彻查的严厉滋味的囚犯们来说,虽然现在“上头”查的紧,搞不到违禁品,但搞到些超市里换不到的东西,也聊胜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