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忘了自己曾经怨恨过卿言,怨恨过她的抛弃和冷漠,怨恨过她不肯回报相同的感情。
她几乎忘了自己曾被怎样的无力感烧灼,那从指间逐渐攀附至躯干的空虚从神经末梢开始侵占着她的身体,将她心里的爱意抽干,干裂出无数缝隙。
她忘了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曾多么想听听卿言的声音,哪怕是一句敷衍的“你还好吗”。可卿言从来都没有尝试联络过她,甚至没有向何傲君打听过她的联系方式。
她忘了被卿言渐渐遗忘的那种感觉,那好像必须一个人活着见证太阳熄灭、群星陨落、宇宙坍缩般的残忍。
她又何苦沉浸在那残忍之中呢?
所以不知道多久以后,她再次踏上故土,被父母安排着工作、安居,过着无比单调的日子。那段时间里,她几乎要想不起卿言的样子。
她已经不再习惯想起她,也不再习惯痛苦,就连怨恨都随着岁岁年年而模糊起来,模糊到仿佛爱的感觉也随之消泯。
可卿言的环抱轻易地将空虚从她的身体里剜去了,卿言的吻轻易地将怨恨从她的心底抹除了,来自卿言的一点点温存就能将她心底那干涸的裂缝滋润着填满。她的那段没有卿言的人生就这么轻易褪了色,让她甚至无意再去重申过去的苦痛。她只记得自己对卿言的想念,对卿言的不舍,对卿言的依恋。
那被时间冲刷无数次剩下的情绪残渣,消融在卿言再一次专注看向何梦露的眼神里。
她不要补偿,也不要报复。她只希望那眼神能将她带往垂垂老矣,带往永恒天光。
还真是,好没出息的小狗。
那些曾经随着血液流遍全身的负面情感此刻凝结成一根短小却尖锐的刺,随着卿言的问话再次扎向胸口,疼了一瞬,却也给何梦露一次回望过去的机会。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对自己说,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於是她向卿言坦白了自己染发的理由。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第一时间适应国外的生活,何梦露也是如此。她原本对出国就带着抗拒的情感,再加上没能收到来自卿言的联络,就更是颓丧。
而这样极力避免多余社交的人,是一个长相甜美、声音细柔、胸部丰满的亚洲女孩。这些特质原本没有什么不好的,可那些对她暗自窥视、多次骚扰的人显然不让她这么想。
何梦露避无可避,又找不到地方可以倾诉——她的朋友、家人都不在身边,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关心陌生人潦草的烦恼呢?久而久之,她更倾向於自我封闭,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很难再打破这种孤独的现状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