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趴在小船之上,伸出手捞了一把河水,水的温度微凉,
觉察到小满的情绪有些低落:“小满哥,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我也就碰碰运气——”小满摸了一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纯银十字架,这是上一任管事柳七爷送给他,
那时他还小,七爷还跟他开过玩笑,以后要是迷路了,凭着这个链子都能把他找回来。
“我在西渡码头等了两个月,载了了不少客人,其中好几次认错了,友谊号是方小哥起的,说以后家里来人来,听到这个名字,肯定会跟我聊翻船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
余初:“我还以为我貌美惊人,气质突出。”
小满被逗得满脸通红:“我上前询问余姑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正常姑娘,哪里会穿着绣花裙,直接坐地上。”
其实何止是举止——
他们这样的人,连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小满坚持把余初的木箱拎了下来,一路送到了渡口的台阶之上,他嘴边含着笑,眼底却还残留着疲倦仓皇。
“余姑娘,我就送你到这了,任先生他们,我会好好照顾的。”
余初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递给小满。
“小满哥,你好好照顾你自己。”
小满愣了一下,他伸手接过奶糖,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
嘴里的苦意,被微甜的奶香所掩盖。
***
西渡离她住的客栈不远,步行的话,一盏茶时间就可以到了。
只是半路上,酝酿了一天的雨,终於落了下来。
街上的行人如同被野兽驱逐的食草性动物,在街上四散奔逃。
春雨下起来,喜欢没完没了,雨一落,再停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余初没有动弹,豆大的雨点迎面砸在她的脸上,春雨的凉意,倒是让她一直飘着的思绪定了下来。
周围不少人撑起了雨伞,看见被雨打的半湿的她,投过来或好奇或不解的目光。
余初抹了一把脸,倒是想痛痛快快的淋场雨,好让脑子清晰一些。
但是手中的箱子,防水性一般,淋了雨怕是要遭。
於是决定先找个地方避雨再说,她脚步还没踏出,就看见隔壁店里走出一个人,打开手中的伞,踏进了雨幕里。
白衣黑鞋棕色油纸伞,脚步一长一短。
来人看了她狼狈的样子,笑的文质彬彬:“早上好,余姑娘。”
余初看着他手中的伞,视线下移又落在了他手中的吃食,笑的越发真诚:“早上好,楚先生,一个人?”
两人共撑一把伞,略显拥挤。
加上余初还拎着一个不轻的箱子,夹在两人中间,影响了走路的步子,脚程便又慢了三分。
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余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整理着最近的思绪,直到楚小哥开口说了句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
“余姑娘?”
她侧过头:“啊?”
楚小哥看着前方的雨幕:“你昨夜未回,我还担心你不告而别。”
余初有些感动,自己没有白扒他裤子,看他女装,听他唱戏,跟他出逃……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她正要多感动几分钟,楚小哥话锋一转,慢悠悠的控诉:“柜上小二说,你房费只付了三日,若是你就这么不告而别,我只能露宿……”
他的话没有说完,余初伸手一把拽住了他:“小心!”
马蹄声远远的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
她自己退后几步,连带着楚小哥他也一同带到了路边。
余初的动作幅度很大,拉扯的楚小哥重心不稳,手里油纸伞晃了晃,跌在了地上。
“驾!”
“驾!”
淩空的鞭响中,两匹快马从道路上疾驰而过,和纨絝子弟的那些漂亮的坐骑不一样,这两匹马身上带着大小不一的伤疤。
——是战马。
楚小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挡在了余初的身前,用后背挡住了溅起的泥水。
马上的两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领头的一人似是意识到什么,在街尾的时候突然勒紧了缰绳:“吁——”
他伸手将斗笠抬起,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来,半转过身看向之前来的方向。
身后的下属也停了下来,有些不解看了一眼身后,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驱马到了近前,小心询问道:“翟大人,怎么了?”
男人将斗笠往下一压,视线从后方收了回来:“可能是我看岔了。”
她在三年前,就病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