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肃不想再看余初这幅伤眼的样子,冷笑一声扭头就走,只留下仓库里的余初一句话。
“我明日我有事儿。”
余初听出了画外音,明天封肃还有事儿,就不去送自己了。
如果第二天周寅知道封肃说过这话,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天没亮就踹开他的房门,把他从床铺上拎起来,两个打着手电筒摸黑上的山。
界门火山口地势偏高,四周底薪都比较平坦,只有一处比较隐蔽,有灌木丛生,有巨石遮挡。
两人就待在后面喂虫子。
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来了正主。
余初穿着一身古代短打,头发用绛紫色的布包了起来,却踩着登山鞋,背着双肩斜背两用背包(包袱)。
不古不今,不伦不类。
界门的工作人员已经把船推到了火山口,一切准备就绪,余初回过头朝着两人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界卫十分贴心:“同志,咱们再等会儿?”
余初收回视线,爬上了小舟:“走吧。”
随着小舟被推入火山口,周寅才从隐藏的地方站出来,他拍下脸上的虫子:“您老送都送到这了,怎么不见一面?”
封肃瞥了一眼周寅:“要是这次欢欢喜喜的送她,她的性格,下次还不翻了天了。”
周寅表情一滞,念着战友情想给余初说句话:“初姐不是要退休了吗?哪里来的下一次……”
封肃嗤笑一声:“你看她现在这样子,还能退休?”
说不定半辈子都搭在保护区和驻地了。
两人说话间,在火山口不断下坠的小舟凭空消失,再出现,刚好位於瀑布的底端。
除了最初落水的一波摇晃之外,小舟慢慢平稳下来,某人叼着一根棒棒糖,半躺在舟上,随波逐流。
和来时跋山涉水到瀑布最上游不同,去时可以顺流而下,在任意地点停靠。
每一次界市回去的人,就是这样从河道开始分流,然后分朝不同的方向走出这茫茫大山。
***
云锦。
叶长谦在码头前的酒楼内,站在包厢窗前,看着江上飘着的细雨,神色波澜不惊。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叶长谦没有转过头去,而是直接开口:“船行如何说?”
“船行说观天象今晚应该还有场暴风雨,最快要等明天。”谭宪给自己倒了杯水,“和驻点给的天气预测大抵相同,我也就没多问。”
叶长谦:“辛苦了。”
这次不比上次,京都驻地全员都在,鹰者鸽者目前运转也正常。换句话说,古代区的老底家当都在,就是改朝换代也不用太过担心。
自从那次余初把论学台搅和成神台之后,君权神授的思想开始在大家心中紮根,这两年民间对帝王的正统性认知十分高涨,无论是藩王意图早反,还是蛊惑群众的邪教作祟,都没有动摇这一情况。
尝到甜头的帝王已经打消了拔出国师府的念头。
现如今,打造了一个冒牌,想做的应该是取而代之,将“神”掌握在自己手中。
谭宪灌完茶,相对比较乐观:“只要你尽快赶到,即使有个冒牌货打着你的招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话音刚落,就听包厢外有几个纨絝子弟经过。
可能是酒喝多了,其中两个笑闹着攀比起来。
前一个开口的,声音比较散,中气不足,喝的舌头都捋不直了:“都到云锦了,那—就是我老丈人—丈人—的地盘了,哥几个别客气,想吃吃—想喝喝,想去哪玩打声招呼!”
后一个嗓门很亮:“你一个知府家姻亲算什么,顾家知道吧,顾家大少爷正妻,那是我族内的堂姐——这水运十八道,谁不卖我几个面子,还需要跟你打招呼?”
“顾家——我老丈人是没法比。”知府家女婿声音虚,底气却十足,“但是我也是跟国师大人喝过花酒的人,什么场面,嗝——,没见过。”
“国师大人喝花酒?你就吹吧。”
“真的,一夜双飞,就在依雀楼……”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完全听不到。
谭宪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叶长谦露出个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谭宪,你说是不是我这两年太过平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