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遥抱着她许久一动不动,稍微平静了一些,才松开她,反手从另一边的床头柜抽了张纸巾。比剧本里的多演了一小段,却又没有演到底。
秦意浓觉得惋惜,同时又莫名的升起一缕庆幸。
然后就这么睡了过去。
没做噩梦,也没有美梦,是一个很难得的宁静夜晚。
第二天早上是在唐若遥的怀里醒来的,唐若遥用一种强势的姿态直接抱住了她,以至於秦意浓对手脚温暖的感觉如此陌生。
“早安。”她一动唐若遥便醒了,含混地问候了一句,低头自然地在女人额头落下一个吻。
“!!!”
秦意浓全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小兔崽子!
唐若遥视线落到她的唇瓣上,看起来跃跃欲试,秦意浓喝道:“下去。”
唐若遥撇撇嘴,下地穿鞋,道:“我去洗漱了秦老师。”
秦意浓额角青筋直跳,忍了忍,才没将一个“滚”字脱口而出。
唐若遥拉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瞬时变得空旷起来,秦意浓压下心里涌起来的无边孤独感,自行洗漱。
关菡过来给她叠被子,无意瞥见垃圾桶揉成团的几张纸巾:“!!!”
她揭开被子,小心觑着秦意浓在盥洗室洗漱的背影,半跪在床上,边铺床边闻,努力地闻。
秦意浓出来自然也看到了垃圾桶里的情况,皱眉道:“换了。”
关菡低眉敛目:“是。”
***
唐若遥在自己房间刷牙,嘴里叼着牙刷,眼瞳深晦。
对秦意浓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一言不合就给她下套。每回用的套路也是越来越高明了,先是似是而非地抛出个孩子,让自己心神大乱,胡思乱想,然而又说要对戏,那哪是什么对戏,是她自以为是的补偿罢了。
她要的是一生一世长久不离,不是一夜贪欢及时行乐。
秦意浓越要她放弃,不惜以自己作饵,说明她越在意她,唐若遥就偏偏不遂她的愿!
退一万步讲,结了婚有孩子又怎么样?她可以等她离婚,再和她在一起。都什么年代了,她不是沈慕青,唐若遥也决不会允许她变成沈慕青!
唐若遥灌了一口水,唏哩呼噜地漱了口,吐出来,眼神坚定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这辈子要定她了,别想她放弃。
等着瞧吧。
***
秦意浓习惯性地捏眉心,却发现自己昨夜睡得太好,连早起必经的头疼症状都缓解了不少。
秦意浓:“……”
她现在对唐若遥的感觉复杂得无法形容。
原本以为是自己成功设计,没想到唐若遥将计就计,反将了她一军,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意浓想:她都不会觉得伤心难过吗?为什么总是带着一往无前的孤勇?虽千万人吾往矣,自己这样的人究竟哪里值得她这么做?
秦意浓条件优越,在圈里从未少过爱慕者,也有孜孜不疲的,认真地追求於她,搜肠刮肚极尽手段地讨她欢心,把她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秦意浓听过就算,从来不往心里去。但唐若遥没有具体夸过她一句哪里好,她的执着却让她生出一种“我是不是真的还不错”的怀疑。
“关菡。”秦意浓悄悄喊旁边的助理。
一楼客厅暂时就她们两个人,虽然奇怪秦意浓为什么突然这么小声跟做贼似的说话,关菡还是配合地和她降低到同一分贝,轻声道:“在。”
秦意浓朝她招招手,关菡凑到近前,她才用低若罔闻的声音问她:“你喜欢我吗?”
关菡一惊。
“喜欢老板的那种喜欢,说实话。”
“哦哦。”关菡说,“喜欢。”
“具体喜欢哪里?”
“喜欢你大方,发工资很痛快,奖金红包通通有。脾气好,不骂人,不娇气,不矫揉造作,公平公正,明辨是非。”关菡条理清晰地列举。
秦意浓若有所思。
“那你谈恋爱会找我这样的吗?”秦意浓说,“有很明显的缺点,但你还不知道。”
关菡窒息:“……你是我老板。”
“算了。”秦意浓一手扶住自己额头,当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关菡眼珠转了转,小声道:“秦姐,你是不是想知道遥小姐到底喜欢你什么啊?”
秦意浓额头上的手掌滑下来,挡住自己的脸,耳颈下洇开一片淡粉。
害羞了。关菡想。她说:“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秦意浓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怎么打听?”
关菡道:“她助理,我去套话试试。”
秦意浓咬了咬下唇,面色犹豫:“如果套不出来就算了,不要让她知道是我问的。”
关菡:“我办事,你放心。”
说话间,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抬眸望去,唐若遥白衬衫黑西裤,一身清冷,不苟言笑,边走路边戴腕表,气场上先压了楼下的秦意浓一头。
唐若遥朝她略略一点头,疏离有礼道:“剧组的车到了,我先走了,片场见。”
“片场见。”秦意浓颔首。
唐若遥率先大步离开,背影都透着一股清高孤傲,如同天地间独自盛开的雪莲。
她人高腿长,辛倩在后头抱着东西小跑跟着。
直到两人消失在院门口,秦意浓才记起来眨眼睛,以及……呼吸。
秦意浓深吸了一口气,喉咙干渴,呛了声,关菡给她倒了杯水过来。
秦意浓润了润嗓子,手按在心口,感受着里面剧烈的心跳声,神情怔忪。
这又是唱的哪出?
***
片场。
韩玉平默认唐若遥会和秦意浓一起出现,所以只见到唐若遥孤身前来,再看看她扣到倒数第二颗扣子的领口,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是你请假,今天是秦意浓请假是吧?你还来干吗?我看这剧组冲早散伙算了!赶紧把尾款给我结了,我不受这鸟气!”
唐若遥迎面先挨了句喷,不紧不慢地解释:“我坐的剧组的车,秦老师随后就来。没有请假,您放心。”
韩玉平:“嗯嗯嗯?你为什么坐剧组的车?你们俩吵架了?”
唐若遥:“我一直是……”
韩玉平打断她,食指竖起来,指着说:“噢我知道了,吵架了是不是?是不是秦意浓那个狗比惹你了?”
唐若遥唔了声,不置可否。
她确实是有点生气的。
早上洗漱,她把昨晚的事梳理完,便后知后觉地生起气来。秦意浓能变着法儿的伤她心叫她难过,她还不能生会儿气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再坚强,消化也是需要时间的。
早上也不是她拿乔,或者想了新招对付秦意浓,她只是生气了,所以态度冷淡,仅此而已。
唐若遥:“韩导你是要劝我吗?”她还记得上次韩玉平说什么要大度不要斤斤计较,才能长长久久。
韩玉平摇头,同仇敌忾道:“我恨不得你多生两天气!”
昨儿因为制片人贪恋美色春宵烛暖这种理由停工一天,韩玉平是火冒三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放过秦意浓的。他恨不得能有一百一千张嘴,一齐对着秦意浓开喷。
一百一千是不可能了,现今多唐若遥一张嘴也是好的。
唐若遥和韩玉平站在同一阵线,道:“那我们就一起生她的气好了。”
韩玉平:“击掌为誓,不许中途叛逃。”
唐若遥和韩玉平击掌,两人相视一笑。
秦意浓让自己的一帮助理暂时留候车内,在关菡的掩护下潜进片场,东张西望,没瞧见韩玉平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直奔休息室去。
韩玉平的一顿骂是少不了的,那么她宁愿在休息室挨喷,也不要当着剧组大庭广众。
她不要面子的吗?尤其是在唐若遥面前跌份。
唐若遥给韩玉平发消息:【韩导,她来了】
韩玉平:【收到,休息室门口汇合】
两道人影在片场两个方向,向休息室靠拢。
秦意浓刚脱了外套,茶都没来记得喝上一口,休息室门便被敲响了。
关菡将手里的外套挂好,去开门。
秦意浓听到她的招呼声。
“韩导。”嗯,意料之中。
“唐老师。”顿了一秒,关菡又说。
秦意浓惊讶地朝门口望去。
唐若遥怎么会和韩玉平一起过来?韩玉平不是连她俩一起看不惯么?这是打算一网打尽一喷喷俩?
太过分了吧?昨天自己一人背锅被他骂那么久,叫他放过唐若遥了,今日又来秋后算帐?这糟老头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秦意浓磨了磨牙,从容不迫地站起来,笑着迎上前两步:“韩导,昨儿的事咱俩不是说清楚了么?怎么还牵连到无辜的人了?”
言讫她暗暗朝韩玉平身后的唐若遥使眼色,让她赶紧遛,唐若遥视若无睹。
秦意浓心里骂道:这什么脑瓜,该灵的时候不灵,不该灵的时候瞎灵。
韩玉平板着脸:“咳。”
秦意浓:“关菡,给韩导和……唐老师看茶。”
关菡提了壶茶上来,先给韩玉平,再端给唐若遥,唐若遥神情淡然,一点儿都没有即将挨喷的危机感。
关菡心生疑窦。
韩玉平喝口茶,拿乔道:“唔,我今儿嗓子疼,不想多说,你昨天打电话给我请假的时候都忏悔了些什么,你再说一遍。”
秦意浓扫一眼唐若遥,神情讪讪地轻声道:“这……不合适吧?”她昨天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韩玉平沉声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挺合适,你要不记得我可以提醒你,‘这事儿赖我,我没轻没重’‘留了点儿印子,颜色有点深,化妆遮不住’……”
唐若遥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疑惑。
时刻关注她的秦意浓当即低声打断韩玉平,轻喝道:“说什么呢,当事人还在场呢,别都以为跟你似的老皮老脸,小朋友脸皮薄着呢。”
韩玉平眉头一皱,转头问唐若遥,惊疑道:“脸皮薄,小唐,她是说你么?”
秦意浓抓紧机会再使眼色,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关菡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唐若遥淡道:“没有,我正好也想听听秦老师的忏悔。”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