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韩子绯的个性,她不会这么轻言放弃,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痛哭流涕。所以这场戏后,还有一场两人的争吵戏码,也是沈慕青正式提出分手的那幕,韩子绯在回家的路上哭得几乎断气,两人自此才算是真的分道扬镳。
她现在就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和后面重复且割裂。
唐若遥马上道:“是我的问题。”
韩玉平:“先别急着揽锅,咱好好讨论一下。”
这一讨论就是半小时过去了,唐若遥又试着拍了一镜,这镜还不如刚才。最后没剩几场戏了,都是重头戏,离预定的杀青日期还很充裕,韩玉平和两位主演磨戏的时候,也没那么暴躁,耐着性子慢慢来。
几次都拍得不满意,韩玉平让人歇着了,对着自己的分镜脚本,开始抓头发。
唐若遥捧着矿泉水小口抿着。
秦意浓宽慰她道:“不要慌。”
唐若遥说:“我没有慌。”
“真的?”
“假的。”唐若遥找不到自己最满意的状态,两手揉着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
“介意和我说说原因吗?”秦意浓问。
唐若遥垂眼看着地面。
“不方便?”
“不是不方便,”唐若遥揪了根地上的草,小小声说,“怕你说我矫情,还说我不敬业。”
秦意浓挑眉:“说说看?”
唐若遥和她讨价还价:“你答应不骂我。”
秦意浓失笑:“我又不是韩玉平。”
唐若遥:“不管,你保证。”
跟自己闹小性子呢这是?秦意浓好脾气地笑道:“好,我不骂你。”
唐若遥吸了吸鼻子,说:“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对我说那种话,你的眼睛那么无情地看着我,我就没办法控制自己,我觉得不是韩子绯要被分手了,是我要被分手了,虽然还没在一起。”
奇怪得很,先前秦意浓那么拒绝她,她都能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现在刚得了一句喜欢,就连她一句重话都听不了了,一个冷眼都受不了,巴不得她时时黏着自己,腻着自己,宠着自己以及被她宠着。
秦意浓啧道:“合着是我的错了?”
唐若遥:“我没有这么说,是我的错,我——”
秦意浓曲指弹了弹她脑门,含笑轻斥道:“不敬业。”
“你说了不骂我的。”
“不敬业算骂人的话吗?”
“……不算。”
“要是让韩玉平听到,你就等着被喷一脸口水吧。”
唐若遥叹了口气,沮丧道:“那能怎么办,我演不好,挨骂是应该的。”她偷偷瞟一眼对方,秦意浓果然露出了几分苦恼,她一向舍不得自己挨骂。
秦意浓沉吟道:“我有个法子。”
唐若遥压住窃喜:“什么?”
秦意浓问:“你不就是分不清我和沈慕青么?那我本人在拍摄前给你的印象深刻一些,是不是你就不会出戏了?”
唐若遥眨眼:“深刻一些是指?”
秦意浓微妙地顿了两秒,说:“去休息室吧。”
***
休息室里,秦意浓给唐若遥牵了牵松松的衣领,道:“权宜之计,你不能总靠这种方法,还是要自己学会分清戏和真实。”
唐若遥还没有从剧烈的心跳中回过神来,脸颊滚烫,双唇异样的红润,迷迷瞪瞪地点头。
秦意浓随口问道:“你以前演别的戏也这样吗?”
“哪样?”
“人戏不分。”
“我……”唐若遥支支吾吾。
该怎么和秦意浓说,她演一部爱情戏,确实会真的爱上一个人,戏外对演员本人也会产生不一样的特殊情愫。如果不是秦意浓早早占据了她的心,她又有合约在身,不能和别人谈恋爱,所以在戏外强行克制,现在大概都传出好几段真的恋情了。
有一段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三年前她拍摄的爱情片,戏里爱得要死要活,戏外她看见男主演员都神思恍惚,有意躲着人家走。人男主演还以为自己哪儿得罪她了,惴惴不安了好一阵,旁敲侧击地打听,知道原因后哭笑不得,两人便默契地在生活中保持了距离。那部电影里有场重头戏,和男主彻底告别的,结束后唐若遥从镜头前冲下来,扑进男主演怀里失声痛哭,两人相拥而泣,现在网上还有这段花絮流传。也因此,唐若遥和该演员的cp粉到现在都奉这段视频为镇圈之宝。
圈里因戏生情走进婚姻殿堂的演员那么多,就是因为过於投入自己的感情。唐若遥这毛病从入行就有了,这许多年一直没扳过来。
不同的是,别的电影是戏里影响戏外,《本色》是戏外影响戏里,亦或者是二者皆有,互相促成。
唐若遥不太想提这个,秦意浓那么敏感,何必节外生枝。
关菡敲了敲门,秦意浓适时打住话题,道:“马上出来。”
有了秦意浓的“指点”,唐若遥将这幕戏重新拍了两遍,果然没有再出现过度代入自己本人情感的问题,韩玉平大手一挥,喊:“过了。”
唐若遥特意走到秦意浓面前,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地道了谢。
秦意浓心底微妙地掠过一丝不悦,却不知道从何而来,眸色淡淡地说:“不客气。”
唐若遥疑惑於她突如其来的冷淡,不等她询问,秦意浓已调整到如常神态:“下午都过半了,今天估计不会继续拍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唐若遥马上就坡上驴:“你给我做吗?”
秦意浓一愣:“我没这么说,再说了,我们现在住宾馆,哪有做饭的地方?”
唐若遥眨巴眨巴眼睛,理所当然道:“林影后的房子啊,我们再去一次。”
秦意浓被她的厚脸皮再度震惊到了,乱七八糟的都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来应对,唐若遥哈哈大笑:“逗你的,我想出去吃,烛光晚餐怎么样?”
“你和我?”
“不然?”
秦意浓想:这是约会吧?
约不约?约。
秦意浓看一眼关菡,关菡心领神会:“我去打电话订餐厅。”
秦意浓说:“我们还是分头过去。”
唐若遥想和她一起,但暂时没法儿打消她的顾虑,於是笑着应道:“好,我打车过去。”
“注意安全。”秦意浓叮嘱。
唐若遥给她看自己身边的影子,先前秦意浓授意她,她给自己请了个女保镖,形影不离,基本走到哪儿都跟着。存在感低微的女保镖朝秦意浓点了点头。
秦意浓稍稍放心。
唐若遥记起这位女保镖的来龙去脉,同时牵动了不少的回忆,包括被她刻意遗忘的,让她决意和秦意浓一刀两断的,那段秦意浓和纪云瑶的对话,将她当作一件低贱的物品,随意贬损。
情况在一天天变好,唐若遥不想翻旧帐,但这件事确实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抿了抿唇,将满肚子疑问暂时压了下去。
可今非昔比带来的,也有该沉默的便没办法再做到先前那样的隐忍了。唐若遥先前沉得住气是因为她不得不沉住气,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唐若遥恨不得把满腔心思全都捧出来,毫无保留。
席间用餐,唐若遥将盘子里的法式小羊排切成工整的小块,和秦意浓面前的那份对调,终於忍不住,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来:“你和纪云瑶交情好吗?”
秦意浓低头叉起一块羊排肉,慢条斯理地咀嚼咽下,不紧不慢地淡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
“你好奇她?”
“是好奇你和她的关系。”
“你觉得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明明秦意浓语速、语气都没变,但唐若遥就是从中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她率先示弱,脸上出现了以假乱真的慌乱,轻轻地道:“你、你别生气。”
秦意浓见不得她受委屈,见不得她小心翼翼,所以基本都能奏效。
秦意浓眼底出现了一丝懊恼,把刺收了回去,说:“对不起。”
唐若遥:“没关系,是问到你不喜欢的事情了吗?”
秦意浓低低地嗯声。
“那我不问了。”
秦意浓沉默良久,抿唇道:“将来如果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唐若遥笑着,用力点头:“好。”有以后,有将来,这已经不是秦意浓第一次这么说了,假如能够把“如果有机会”五个字去掉就更好了。
秦意浓问:“纪云瑶有私底下找过你吗?”
唐若遥摇头,想了想,问:“她为什么要找我?”
秦意浓眉眼揉上淡淡的倦意,说:“我不知道,如果她找你,你离她远一点儿。”
“好,知道。”唐若遥点头如捣蒜,光答应还不够,补充道,“谁私底下找我我都会离得远远的,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秦意浓一双美目微微上挑,似嗔非嗔瞧了她一眼。
唐若遥笑逐颜开,眼眉都弯起来,趁机表白道:“我只喜欢——”
她甜言蜜语不要钱大放送,秦意浓听不下去了,耳朵发烧,脸颊也升温,不经大脑思考手直接往前递,用一块羊排肉堵住了唐若遥的嘴。
唐若遥唔了声,眨眨眼,张嘴将她喂到嘴边的羊排肉咽了下去,一双眼睛几乎笑成了月牙。
两人定的是包厢,关菡大电灯泡不在,唐若遥给自己的脸皮又上了一层釉,索性坐到了秦意浓身边,盯着她盘子里的肉道:“我怎么觉得你的比我的好吃?”
秦意浓挑眉:“有吗?”
“有啊。”唐若遥努了努下巴,言笑晏晏地说,“你再给我尝一块儿?”
话虽如此,她两只手都收在桌下,浑然没有抬起来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又名:《唐攻的脸皮是怎样炼成的?》
写不出小剧场,把小黑板搬过来好了,感觉有点像顺口溜:姐姐长,姐姐短,姐姐想要又不管。遥遥苦,遥遥累,姐姐偏偏不给睡。相互撩拨骚断腿,春宵苦短人欲醉,今晚谁喝谁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