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轻软的、如同撒娇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
秦意浓猝不及防地腿软了一下,接着是一阵麻痒,遍布四肢百骸。好在她被年轻女人抱着,全身的重量都依托在她身上,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异常。
她脊背有不自知的僵硬,没转过头,只是抬手向后摸了摸唐若遥的耳朵,指尖往下,顺便在嫩厚的洁白耳垂轻轻捏了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无比,含着轻柔的笑意:“怎么又这么叫我了?”
“想叫。”唐若遥盯着她渐渐红起来的耳根,眼底闪过一抹好笑。她起了坏心眼,故意凑得女人更近,嘴唇断续亲着她的耳廓,边亲边低低道,“姐姐……”
秦意浓彻底不行了,搭在沙发边缘的指节紧了紧,用力扣住。
她耳朵那一块雪白皮肤,被唐若遥的话,唐若遥的吻,调戏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唐若遥喃喃道:“姐姐,我想和你……”
后两个字她说的很轻,但吐字很清晰。一名优秀演员的台词功底不容置喙,秦意浓听了个明明白白,脸登时热起来,呼吸急促。
为她的直白,也为那件事情本身。
她攥在布艺沙发上的五指被一根一根掰开,唐若遥自下托住了她的手掌,再寻到她的指缝缠进来,十指相扣。
恋人之间的荷尔蒙像是随时随地能引爆的燃料。
唐若遥的气息也很乱,秦意浓能感觉到,就吐在自己的耳边,滚烫。但她始终没有动,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甚至没有将她的脸转过去,或温柔或强硬地吻她。
因为她很清楚,两个相爱的人,在这样的氛围里,现在若是吻下去,就没办法停下来。
空气渐渐回落到了正常的温度。
唐若遥牵过女人的手至唇边,埋首在她手背轻轻地啄了一下,抬头望她。
两人的视线终於有了第一次对视,目光温存。
唐若遥笑着说:“等你身体大好了,我们再……”
秦意浓嗯了声,心里隐隐有股情绪依旧躁动着。她清了清嗓子,问道:“要看书吗?”
唐若遥摇头。
“那就不看。”秦意浓懒洋洋道,神情放松地重新窝进年轻女人怀里。
她也不想唐若遥去看书,她巴不得唐若遥陪着她,眼睛里只有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要被旁的东西分去注意力。
唐若遥换了正常的抱法,长臂舒展,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
沙发是单人的,两人皆长手长脚,挤在一起有点不舒服。唐若遥眯了眯眼,望着从窗户洒进来的一地阳光,倏地扬手指了指:“我们买一张卧榻放在那里好不好?冬天可以一起晒太阳,马上就天冷了。”
秦意浓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知怎么的生出一丝憧憬,眼角弯了起来:“好。”
“再买个懒人沙发,放在那里。”唐若遥指着另一个角落。
“好。”
“你有没有躺过懒人沙发?”唐若遥问。
秦意浓想了想,说:“有,但我不是很喜欢。”她工作室那些小年轻一个个的倒是很热衷,阿肖她们还会争抢,轮流坐,计时。
“为什么?”
“太舒服了,躺下就不想起来。”秦意浓说,“感觉很堕落。有很多事情要忙。”
唐若遥低头打量她们俩现在的坐姿,揶揄地一笑:“那你跟我在一起岂不是很堕落?”唐若遥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扰了道长修行的小狐狸精,不由得眉眼弯弯。
秦意浓很认真地说:“不一样。”
唐若遥问:“哪里不一样?”
秦意浓回头,摸了摸她的眉毛,柔声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就算一动不动也很开心。”
唐若遥捉过她手指,亲了一下,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也很开心。”
“但确实堕落了一点。”秦意浓又补充说。
唐若遥心知她忙了这么多年,一时肯定是无法习惯这么悠闲的生活的,哄着她道:“养病嘛,医生说这回再不好好养着,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我知道。”秦意浓声音低了两个分贝,说,“但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唐若遥莫名地从她那个“什么”里,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唐若遥挑了挑眉。
两人在沙发里窝了一个小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秦意浓上下眼皮打架,唐若遥把她抱到床上,一起睡了个午觉,过后去楼下散步。
秦宅占地面积广大,前有花园后有泳池。唐若遥还是第一次完整地逛,她时不时地流露出好奇目光就算了,秦意浓跟她一样,好像这是别人的家一样。
唐若遥好笑地问她,秦意浓笑容淡淡,道:“没注意看过。”
唐若遥心里一酸,没说话,推着轮椅的步子走得慢了一点。
“好多爬山虎啊。”她故作惊奇。
秦意浓循着她的视线望向一面院墙:“好早就长在这里了,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
“好看。”唐若遥说,“我给你拍张照吧。”
秦意浓想也不想道:“不要。”
唐若遥:“为什么?”
秦意浓:“……拍吧,你和我一起。”
留下了一张合影,背后是满墙碧绿的爬山虎,两个女人一个笑眼弯弯,一个略显拘谨。
唐若遥端详那张照片,很难想象,在镜头面前游刃有余的秦意浓面对手机自拍会这么不自在。秦意浓也看过,不满意,皱眉说:“删了吧,重拍一张。”
唐若遥惋惜地说:“这是我们第一张合照。”
秦意浓妥协:“……好吧。”
唐若遥重新调出来自拍摄像头,拥着女人的一边肩膀,道:“但我们可以有第二张、第三张,第无数张。准备,一、二……”
秦意浓连忙挂上笑容。
唐若遥笑着喊:“三。”
哢嚓。
秦意浓拿过来看了一眼,说:“还行。”眼睛里分明有一点笑意。
唐若遥推着她往屋子后面绕,后面有个露天泳池。秦意浓没空游泳,宁宁年纪还小,两位老人更不可能下水,所以泳池基本荒废了,四周的地上长满杂草,也鲜少有人会过来。
唐若遥第一感觉道:“好浪费啊。”
秦意浓亦有几分汗颜,垂眸低声说:“当时买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就像每个冲动消费的人一样,秦意浓也是会冲动的,觉得可能会用上泳池,有总比没有好,所以就买了个自带泳池的,结果却是无人问津。
唐若遥问:“要不找人清理出来?”
秦意浓说:“好。”她问,“你会游泳吗?”
唐若遥说:“会。”
秦意浓问:“有泳衣吗?”
唐若遥答:“没有。”
秦意浓就不作声了,低垂的眼睫像是在凝神思考什么。
唐若遥琢磨过来,忍不住偏开头,抿去唇角的笑意。
是想给她买泳衣吗?
她倒要看看,秦意浓心里都在打哪些小九九。嘴上什么都不说,脑子里托马斯小火车不知道开过去几辆了吧?下午她午睡前,特意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看了眼,抽屉的最里层,有一个粉色盒子,里边就剩下两只指套了。
“秦意浓。”她突然喊女人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
秦意浓抬头,眼神表达疑惑。
唐若遥笑容玩味:“没什么。”
秦意浓:“???”
暮色降临,渐渐起了风。
唐若遥带着秦意浓回去,一进门,落地窗前坐着的宁宁就抬起了头,说:“你们回来了。”声音里压抑着小小的雀跃。
秦意浓不知怎么的,突然回头看了眼唐若遥,笑了笑。
其实这句话往往有个前缀,完整的叫做:“爸,妈,你们回来了。”
虽然唐若遥并不是爸爸,但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温馨。有点恍惚的,她想:我这算是初步融入了这个小家庭里了吗?
“妈妈,唐阿姨,我考虑好了。”小朋友走过来,神情有一点严肃。
唐阿姨有点健忘,想了几秒锺才记起中午聊过的话题。
“你说。”
“我不想去幼儿园,请给我找老师吧。”
“为什么?”秦意浓温柔地问。
宁宁看她一眼,低下头,小声道:“我不喜欢那些同学。”
秦意浓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对她的说法并不意外。
宁宁心思敏感细腻,对同学的风言风语深受其害,再加上她心智远超同龄人一大截,未必能和别人玩到一块去。秦意浓说:“那咱们就不去幼儿园了,什么时候等你想去了,想交新朋友,我再送你去,好不好?”
不喜欢的环境不要硬融合,连大人都觉得心力交瘁,何况小孩子。
秦意浓对她什么要求都没有,只希望她快快乐乐地长大。
“谢谢妈妈。”宁宁亲了亲她的脸,软糯地说。
秦意浓捏了捏她鼻尖,宁宁趴在她怀里笑。
“宝贝是不是忘了什么?”秦意浓提醒她。
宁宁将视线落到唐若遥身上,扭捏道:“谢谢唐阿姨。”
唐若遥受宠若惊,忙道:“不用谢。”
宁宁抿嘴,但不是不高兴的样子。
唐若遥福至心灵,忽然明白过来,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
脸颊一热。
小朋友的嘴唇软软的,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牛奶香气。
宁宁害羞得不行,赶紧跳下沙发跑开了,留下一个目眩神迷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唐若遥。
秦·醋海翻波·意浓:“咳。”
唐若遥回神,抱住秦意浓,在秦意浓两边脸颊各亲了一口。
秦意浓:“你——”一句话未完,却是忍不住笑了。
宁宁还没来得及走远,回头正好瞧见这幕,把整张脸都捂了起来,指缝里露出水灵的大眼睛。
妈妈和唐阿姨……
啊啊啊啊啊!
“外婆!”
纪书兰在厨房烧菜,听到声音回头,只见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仰头望她,一迭声地:“外婆!外婆!”
纪书兰关了火,放下锅铲,蹲下来和她平视:“怎么了?”
语无伦次的秦嘉宁长出了口气,小手抱住纪书兰的脑袋,往她耳旁凑。
纪书兰率先附耳过去。
秦嘉宁红着脸,小声和她耳语道:“我刚刚看到唐阿姨亲了妈妈。”
纪书兰:“……”
宁宁说:“妈妈很高兴。”
纪书兰似乎有点懂了。
果然听到宁宁说:“我也很高兴。”
她重新站好,问纪书兰:“外婆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