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狗仔太烦人了,绕了好多圈才甩掉。”女人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唐若遥好笑,轻轻拍她的脑袋。
秦意浓忽然喝道:“大胆!”
唐若遥吓了一跳,只见女人坐起来,怒目而视道:“你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唐若遥挑了挑眉,把“太岁”的长发全都揉乱了。
“动了,怎么样?”她挑衅道。
秦意浓抚掌大笑,说:“动得好,动得再响亮些。”
唐若遥手指往下,捏了捏女人的脸,带着一分不解笑问道:“你现在怎么这么皮?嗯?”
秦意浓说:“不是你说的吗?”
唐若遥问:“我说什么?”
秦意浓说:“你说:‘两个人在一起最有趣也是最值得期待的,是为了彼此慢慢改变的过程,变成最适合彼此的更好的人。有时候想想,我们在一起一年后会是什么样子,三年后又是什么样子,甚至十年后,不是很有意思吗?’”
唐若遥记得自己说过这话,但记得远远没有秦意浓这么清楚。
她哑然片刻,问道:“你把我的话背下来了?”
秦意浓唔了声,说:“大差不差吧。”
唐若遥有点感动,却还是说:“不用记这些的,好记性要用来记更重要的事。”
秦意浓:“你就是最重要的事。”
唐若遥没忍住,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秦意浓伸手过去,轻轻地刮了一下唐若遥的鼻子:“这么喜欢听我说情话?”
唐若遥点点头。
秦意浓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爱你。”
她或许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眼神此刻有多深情。
唐若遥和她对视了两秒,便将女人按在沙发背上吻她。
在秦意浓的引导下,她越来越主动了。只是在秦意浓表现出想主动的念头时,依旧非常自觉地退到被动的位置。
好比现在,秦意浓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杓,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按。
这样接吻,唐若遥坚持不了多久就会……
所以秦意浓赶在她哼出更多的声音之前放开了她。
有件正事没解决。
秦意浓依旧抱着她,指腹抚着她微烫的脸颊,温柔问道:“晚上为什么不开心?”
唐若遥眼神不易察觉地闪躲了下,道:“没有。”
秦意浓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两人目光对视。
唐若遥的心思在那双洞察的眼睛前无所遁形,低下了头。
秦意浓没有恼怒,声音越发地柔和,道:“还说没有?嘴巴噘得都能挂油壶了。”
唐若遥忍不住笑出来,说:“我哪有?”
她是伤心,又不是生气。
秦意浓说:“那你抬头给我看看。”
唐若遥主动抬起头,嘴唇抿着。
秦意浓沮丧道:“现在我也不开心了。”
唐若遥:“为什么?”
秦意浓:“你不开心,我怎么开心得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我却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我的不开心比你还要多。”
这话乍一听有点绕,唐若遥却立即明白了。
她内心天人交战。
要不说出来?秦意浓若知晓的话,肯定会帮她达成心愿。但真的说出来,让秦意浓帮忙,那这个愿望还有什么意思?
不说的话,秦意浓就要陪着她伤心难过,还是在不知道她为了什么缘由的情况下。
孰轻孰重?
唐若遥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唇瓣被她咬得发白,良久,她抬起微红的眼睑,下定决心道:“我说,我是因为……”
“等一下。”秦意浓打断她。
唐若遥一愣。
秦意浓:“是你的秘密吗?”
唐若遥:“算是。”
秦意浓:“它会影响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吗?”
唐若遥:“不会。”
秦意浓:“你不想说?”
唐若遥犹豫了一会儿,缓慢地点了下头。
秦意浓展颜道:“那就不要说了。”
唐若遥嗫嚅:“可是……”
秦意浓道:“说了你不会开心,那我也不开心,但说了的话不能再咽回去,每当你想起来都会不开心一次。既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没必要知道。”
“再说了,”女人斜乜了她一眼,道,“将来有一天,你冲早会说的,我有你的一辈子,我着什么急?”
唐若遥微微动容,一个“谢”的口型还没完整,便被她及时收住,改口甜甜道:“宝宝你真好。”
秦意浓挑眉,慵懒道:“那你说说,我都哪儿好?”
唐若遥喜欢秦意浓说情话,秦意浓也喜欢听唐若遥夸她。
唐若遥当即好听话不要钱地倒了一箩筐,把秦意浓哄得眉开眼笑。
晚上开了新车,轮番驾驶,唐若遥率先睡了过去,秦意浓等她睡熟了,披上睡袍,悄悄去客厅玄关把奖杯拿了回来,放在床头柜上,借着月光打量,一遍一遍地回忆着晚上唐若遥的异样。
她对这个奖杯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奖杯背后的东西。
含金量不高的奖项不算,唐若遥拿过一个最佳新人,一个最佳女主,金玫奖那次不说了,金桂奖自己缺席,两次金槐奖共同入围,都被自己拿了。
秦意浓了解唐若遥,她们是情侣,也是竞争对手,她当然会为了自己输给她沮丧,但今天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正常范围。
为什么呢?
秦意浓辗转反侧,忆起自己刚回家时唐若遥从自己手里接过奖杯的神情,脑海里灵光一现——
她不会是想让自己为她颁奖吧?
或者能在台下亲眼看着她拿奖?毕竟两年前,自己缺席过一次,没有见证她的荣光。
秦意浓心底浮上说不出的淡淡的难过,她侧身面对着熟睡的唐若遥,一只手垫在耳后,另一只手伸出去,轻轻地抚过她细致的眉和眼,鼻和唇。
指尖落在唇上。
秦意浓叹了口气,伸臂将唐若遥搂进了怀里,唐若遥自发地调整到了舒服的位置,用额头蹭了蹭她,再度沉沉睡去。
秦意浓在心里算了算,明年的金槐奖肯定不会再是她了。国内有项不成文的规定,“三金”——即金玫、金桂、金槐的影帝、影后最多连续两届会颁给同一个人,秦意浓是组委会既欣赏又感到头疼的一位演员,优秀是很好,但过分优秀,一骑绝尘就不大好了。组委会经常烦恼要颁给秦意浓以外的谁好,颁给谁骂声会少一些,不能所有奖项都让她一个人包圆了吧?
去年按照惯例是不该给秦意浓的,但她获奖的那部影片在上半年横扫亚太地区不说,而且入围了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因为秦意浓没去而未颁奖的不计在内,国内外共拿了八个影后奖杯。金槐奖不颁给她,估计要被唾沫淹死,公信力也会跌至谷底。
今年更别提了,唐若遥优於其他候选人,组委会本来想给唐若遥,但她们俩偏偏入围的同一部影片,难道颁给唐若遥不颁给秦意浓?除非观众集体眼瞎。
所以才会出现秦意浓连续四届影后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金槐奖评选的组委会就差派人把秦意浓绑了,不准她再拍电影。
秦意浓排除了金槐奖,另两个不好说。但秦意浓很看好唐若遥明年上映的《萧红》,说不定能让她一次性拿两个奖,至於自己,如果没作品入围的话,就去活动一下,自荐当个颁奖嘉宾还是没问题的。
息影这件事,容后再说,最少也要等唐若遥拿到影后。
她胡思乱想着,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是周日,两人一觉睡到十一点,运动一番刚好起来做午饭,秦意浓下厨,唐若遥在旁边打下手,食材都准备好以后,做了个不放醋的拍黄瓜。
厨房里充满温情。
秦意浓一边炒菜,一边张嘴接受唐若遥的投喂。
秦意浓吃了几筷,笑道:“够了,我还要吃饭。”
唐若遥调皮道:“吃什么饭?吃我还不够吗?”
秦意浓关了灶火,放下锅铲,边解围裙边微笑走过来。
唐若遥哈哈哈哈一溜烟跑了。
秦意浓看着她生龙活虎的背影,不由得磨了磨牙,年轻人恢复能力就是好,她到现在还有点腰酸。秦意浓扶了会儿后腰,重新开了火。
唐若遥抱着笔记本电脑到客厅的茶几上,连上大屏电视,点开了一个视频,没按播放,就那么放着。
不多时,秦意浓做好三菜一汤,唐若遥和她一起端上桌。
秦意浓瞥见亮着屏幕的电视机,将手里的汤钵放下,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唐若遥笑道:“结婚那天的视频。”
秦意浓轻轻地瞪她一眼:“你不等我。”
唐若遥马上道:“我没按开始,一秒锺都没偷偷看。”其实有偷偷地跳到秦意浓那一part,看了两分锺,险些看入了迷。
结婚那天是有专业摄像的,而且不止一个。
有专门拍秦意浓的,有拍唐若遥的,还出动了航拍无人机,把婚礼全程都记录下来了,从婚前各项准备到大婚,画质精美,剪辑流畅,连旁白都有,几乎拍成了一部纪录片,放到豆半能评分9.5以上那种。
秦意浓说着不大操大办,结果除了邀请宾客,真正筹备起来,大到八抬花轿,小到嫁妆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摆件儿,都务必要尽善尽美,唐若遥事后才知道她到底花了多少钱,险些两眼一黑。
但钱花都花出去了,效果两人都满意,也算花得值。
因为后期要求非常高,所以两人过了几个月才拿到成品视频,当时全家人一起看了一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两个人有些话不好说,也不好往回倒带,专门挑某个环节看。
今天唐若遥又把它翻出来,打算重温。
秦意浓去电视机前检查,发现确实在片头没动,满意地走回来道:“快吃饭,吃完了一块看。”
两人火速解决了午饭,坐到电视机前。
唐若遥手虚按在空格键上,莫名地有些紧张,道:“我开始了?”
秦意浓突然道:“等一下。”
唐若遥投去疑惑的目光。
秦意浓起身说:“我先去切盘水果。”
唐若遥接着道:“那我去倒两杯水。”
结婚纪录片好几个小时呢。
两人准备好,按下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