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妙的, 秦意浓读懂了她的眼神。
无疑, 这只小兔子脑子里的东西远远比她冷静外表展现出来的要丰富多了。
唐若遥从濒临昏厥的惴惴不安中清醒过来, 只花了两秒钟的时间。她抱紧了手里的睡衣, 神情自若地往浴室走。哪怕秦意浓真的要在里边弄她,也是她该面对的。
她花了巨大心力做的心理建设在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时,土崩瓦解。
秦意浓竟然真的跟上来了!
唐若遥身体不自觉的紧绷,迈动的步伐略微僵硬。
两个人前后脚进了浴室,秦意浓从里面往外看,自然也是一览无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味。这套房子为什么这么装修她已经忘记了,但明显把小白兔吓了个够呛。
唐若遥将睡衣放到架子上,站在秦意浓面前,垂眼看着地面。
面前是秦意浓的居家拖鞋。
夏天的衣衫单薄, 唐若遥穿着平价的白t恤和牛仔裤,细腰长腿,貌美肤白, 即将桃李年华的女孩子状态饱满, 像清透的水蜜桃,咬上一口汁水四溢。
她此时分外局促, 踩在拖鞋里的玉白脚趾紧张得蜷缩起来。
秦意浓好整以暇地审视她, 眼神里情绪不明。
唐若遥垂着头半晌, 咬了咬唇,抬头直视秦意浓的眼楮。
这么突然的视线相撞,秦意浓只觉得心脏某处有个地方也被轻轻地撞了一下。她呼吸短了一瞬, 女孩子已经鼓起勇气上前,沉默地抬手,绕到了她背后,红裙的系带。
秦意浓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回想起昨晚在车上看到的那双手,细白修长,骨节分明,看起来就是一双非常灵活的手。
事实上也确实灵活,秦意浓背后一松,系带被解开了一根。
秦意浓“……”这什么发展?
她深呼吸,忍住了后退的冲动,抬指捏上了女孩的下巴。
唐若遥随之停下来。
秦意浓目光微冷,问“你在干什么?”
唐若遥在她的眼神下有些胆怯,细声细气地道“帮你……”
秦意浓打断她“我让你动了吗?”
小姑娘路子挺野啊,一不留神差点被她占便宜。
唐若遥垂目恭顺道“对不起。”
秦意浓松开了手指,指腹抆过的皮肤柔滑细腻,意外地让人留恋。
秦意浓语气温和了些,道“你忙你的,有事我会吩咐。”
唐若遥点点头。
唐若遥背对着她,把对方当做空气,抬手开始脱衣服。她个子高挑,约莫有170上下,肩背瘦削白皙,却不显得羸弱,线条流畅有力,一看就是勤於锻炼的体格。漂亮的蝴蝶骨惊鸿一现,便被长长的乌发遮挡,几乎遮住了整副背脊。
秦意浓君子地闭上眼楮,同时将脸转向别处。
待听到浴室里响起淋浴的水声后,秦意浓才小心地避开视线,从浴室走出来。
唐若遥提心吊胆了半天,眼楮紧盯着墙壁,耳朵竖到了极致,一点动静都足以让她脑补出一场激烈的戏码。结果整场澡洗完,她光脑子激烈了,现实半点没激烈起来。亏得她理论知识不足,脑补得不是地方,否则能不能顺利从浴室出来都是个问题。
等唐若遥穿上睡衣出来,秦意浓人都不见了。
唐若遥偷偷打开房门看了眼,客厅里半个人影也无,连大冰坨子关菡都消失了。
走了?
唐若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逃过了一劫。
可能有急事吧,没顾上睡自己。唐若遥这般想着,唇角绽开一个笑容,雀跃地回了房。
新换的卧室比次卧大许多,有单人沙发和落地灯,唐若遥去书房拿了本书,坐到灯下去读,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万籁俱寂,只有纸张一页一页地翻过,十九岁的女孩子面容沉静,万物不萦於怀,映着窗外如水的夜色。
唐若遥的金丝雀生活开始了。
她早晚两餐在秦意浓的房子里吃,中午则是店里包。除了唐含章的医药费和少许的交通费,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唐含章一直没醒,医生说情况不乐观,甚至隐晦地提醒她算了。唐若遥依旧一笔一笔的钱往里丢,怎么能算了呢,她都把自己卖出去了,她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爸爸。
三天后,秦意浓又出现在了房子里。照旧没提前打招呼,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唐若遥只愣了不到一秒,比上次更快地回过神来。
唐若遥晚上去看了唐含章,情绪不高,懒得下厨开火,於是切了盘水果,叉上塑料小叉子,在卧榻旁半蹲下来。秦意浓放下红酒杯,看了看她端着的盘子。
唐若遥用叉子叉起一块水润的甜梨,用手掌托着,送到秦意浓唇边。
秦意浓看着她的眼楮,缓缓地启开红唇。
甘甜的汁水滑进喉咙,秦意浓眼神里漾出笑,看着她慢慢地说“很甜。”
唐若遥感觉她说的不是梨,而是自己,这样那样的场景登时浮现在脑海,不由得指尖微颤。
唐若遥定了定神,又给她喂了几块别的,直到秦意浓说不要了,唐若遥才端起盘子到一边,自己吃起来。
秦意浓眼神玩味地一笑,两手交叉搭在身前,吐出一口长气,闭目养起神来。
唐若遥把盘子洗净抆干,归置好,回到了客厅。
秦意浓眼皮微阖,将睡未睡。唐若遥不敢擅自打扰她,又不敢走,於是便捧了本书在沙发上读。先前说了,秦意浓的睡眠很轻,书页翻动的声音惊动了她,她侧头看了看灯下神情专注的小姑娘,没有动怒,而是堪称温柔地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唐若遥将书本竖起来,给她看黑色封皮,道“余华的《活着》。”
秦意浓道“在沙发看书累不累?”
唐若遥心想难道她要在沙发上弄我吗?第一次就在沙发,这是不是太……
唐若遥脑子里千回百转,道“有点。”
这样她就不会选沙发了吧?
秦意浓点点头,说“那你去书房看吧,那里比这里舒服。”
书房?沙发?
唐若遥宁愿选沙发,地方大一点。
她摇头,说“就在这里吧。”
秦意浓说“你随意。”女人重新合上了眼楮。
反正睡不着,秦意浓把书页的声音当作催眠曲听,唐若遥看书速度很平均,翻页的速度也很适中,秦意浓听着风声和钟表的滴答声,间或一声书页的掀动,奇异地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耳边突然响起脚步声。
秦意浓霍然睁眼。
唐若遥被她吓了一跳,手里的薄毯没拿稳掉了下来,秦意浓身上微微一沉,她视线往下,看到一张毯子正搭在自己腰间。
面前的小姑娘惊惧不定,秦意浓放柔了神色,道“帮我盖毯子?”
唐若遥细若蚊呐地嗯声,说“怕你着凉。”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
“有心了。”秦意浓微微笑着,对她说,“谢谢。”
“不客气。”唐若遥耳朵忽然有点发热,她低头捏起毯子的两角,往上拉了拉,给秦意浓盖到肩膀下方,体贴地掖好被角。
“唐若遥。”女人忽然直呼她的名字。
“到……在。”
女人笑起来,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唐若遥被她拍得莫名其妙。
秦意浓收回手,懒声问道“几点了?”
唐若遥过来前特意看过时间,答道“快十点了。”
秦意浓嗯了声,继续闭目假寐。
唐若遥试探性地说“我去洗澡了?”
秦意浓闭着眼没说话,朝外摆了摆手。
唐若遥如蒙大赦,回房冲了个战斗澡,钻进了被窝里。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犹豫要不要反锁,最后还是决定不锁了。秦意浓进来的时候要是发现她锁门,肯定要生气的。
今晚肯定逃不过了。
唐若遥临阵磨枪,接着上网丰富自己的知识储备。她看文字资料看得哈欠连天,实在抵挡不住困意,手机锁屏一合,倒头睡了过去。
未上锁的房门被推开一条缝,秦意浓走了进来,站在床头看着唐若遥的睡颜,神情微妙。
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年轻人睡眠质量好,身边住着头狼都能安然入睡。
女人摇头失笑。
可惜自己这头狼不是真的狼,否则非得把这只小兔子吃干抹净不可。她对着熟睡的小姑娘佯装凶狠地呲了呲牙,无声地嗷呜一句。
秦意浓安静地看了会儿,伸指抚了抚小姑娘嫩滑白净如同婴儿的脸颊,关了床头灯,悄声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唐若遥再次在陌生的房间醒来,屋里一片昏暗,她闭上眼,慢慢地转头,再睁开一线缝隙,枕侧空空如也。
唐若遥“???”
秦意浓没睡自己吗?还是睡过了?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说睡完就是没感觉的?
唐若遥在南方的一座小城长大,生母早亡,唐含章忙於养家糊口,又是个大老爷们,继母江雪珍除了使唤她积极以外,根本不在乎这个继女。唐若遥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没人告诉过她是怎么回事,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
她的性格其实不孤僻,只是对不熟的人不爱讲话,再加上相貌和学习都太过出众,一般的人都会斟酌着,不敢轻易靠近她。
她的学习成绩优异,生理知识却极其匮乏,她专心学习,亦没有去了解的打算。那些乱七八糟的普雷都是宿舍夜聊的时候,污妖王室友文殊娴她们讲的。文殊娴热衷各种网络,博览群片,崔佳人和男朋友是高中同学,讲起荤段子来不遑多让。傅瑜君偶尔能插一两句嘴,唐若遥全程当吉祥物。
是以她懂各种普雷的名词,但最基础的怎么做、做什么反倒一无所知,只知道第一次会疼。
唐若遥体热,开了空调睡了一晚上起来后背还是出汗了,黏黏腻腻的,她在浴室里冲了个澡,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还在感受自己某处有没有异样。
唐若遥拉开窗帘,开窗通风。她走到门前,深吸了口气,才拧开门锁,缓缓地打开房门。
唐若遥“!!!”
大冰坨子在!
关菡在沙发坐着,手里捧着平板,划来划去,听到耳边的动静,掀起眼皮扫过去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唐若遥目光在客厅逡巡,没看到秦意浓。
她拉了拉衣服的下摆,往餐厅的冰箱走去。
吱呀——
次卧的门打开了,一身珠光白缎制睡袍的秦意浓走了出来,背后是铺洒进来的淡金晨曦,她的容颜极明艳,在瞧见她的瞬间绽开了一个更为明媚的笑容。
唐若遥心里咯 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