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侑言用手捂住嘴,一副说错了话卖乖的模样,景舒榕被她逗得没脾气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掺和不来,只盼着你们能过得开心。”景舒榕在季侑言的腿上轻轻拍了两下,软硬兼施道:“但是啊,我把琇琇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她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季侑言伸手覆在景舒榕的手背上,注视着景舒榕的诚恳道:“阿姨我再也不会了。”
“再”这个字用得很巧妙,一方面承诺了以后,一方面也承认了她从前的错误。景舒榕满意地用另一只手在季侑言的手背上轻拍两下。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沉了眼眸叮嘱季侑言道:“琇琇身体不好,平时还麻烦你多留心照顾一点,特别是晚上的时候。”
季侑言奇怪道:“晚上?”
景舒榕皱眉道:“你不知道吗?”她见季侑言一脸不似作假的疑惑,如实道:“琇琇从去年开始,晚上有时候会有突发性剧痛。”既然景琇和季侑言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她没有道理要瞒着季侑言这种事。
季侑言脸色唰地就白了,颤着声道:“不是因为痛经吗?”
“她这样告诉你的吗?”景舒榕否认道:“不是。没有规律的样子。我们做过检查也没找到原因。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怕我担心,我也没有听她再提起过了。你是她枕边人比较容易发现,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够留意一下。”
季侑言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的,“我好像见过一次,但她和我说是痛经。怎么会没有原因?是不是因为之前的摔伤?还是没有检查到?要不要……”她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
景舒榕握住她的手让她镇定下来,“你也不要太担心,今年也做了全身体检,还是显示没问题。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她见过景琇疼的样子。那样的疼痛,真的没有问题吗?季侑言惶然。
景舒榕还要说些什么,门外响起了高跟鞋敲击声,季侑言和景舒榕默契地停住了这个话题。
果然,脚步声渐行渐近,景琇神色柔和地推开了门。
“妈,你怎么来了?”一见到景舒榕,景琇就蹙眉快步走到季侑言的床旁,用眼神关切地询问季侑言。
景舒榕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什么表情?我是老虎吗?怎么像我要把她吃了的模样?”
季侑言连忙打圆场道:“琇琇是心疼阿姨你舟车劳顿,时差都没倒就先来医院了。”她晃了晃景琇的手,用眼神让她放心。
景琇缓了脸色,软声道:“妈,这么晚了,我以为你会先回家休息。累不累呀。”她知道了母亲过去对季侑言造成的伤害,无法不担心在自己不在的场合母亲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景舒榕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回去了。”她对着季侑言一颔首,转身就走,明显是不买帐的样子。
景琇错愕,连忙追了出去。季侑言心里又甜蜜又好笑。只是她笑着笑着,想到景舒榕刚刚透露的事情,心又不安了起来。
几分锺后,景琇回来了。
“阿姨哄好了?”
“嗯。”景琇在椅子上坐下,温声询问她:“医生来查过房了吗?”
“查过了,说没问题,明天可以出院的。”季侑言压下不安,强打起精神调侃她:“晚上演出后我是不是又多了无数情敌?”
景琇放下心来,唇角微弯道:“你有危机感吗?”
季侑言笑出声,一骨碌跪坐了起来,像只大金毛一样把脑袋埋在景琇的颈窝里乱蹭,“你说我有没有,嗯?”
景琇眼里是璀璨的笑意,由着季侑言撒娇。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景琇讨要了锺清钰留给她的汤,亲自去到病房外的走道上用微波炉加热。季侑言担心她大晚上的吃太多油腻的消化不良,喝两口意思一下就好了,景琇却执意一滴不剩地喝光了。
喝完汤时间不早了,景琇要去洗澡,让季侑言先睡。季侑言却执意要站在门口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闲聊着。
夏夜的凉风撩动着季侑言的长发,洗手间里不时传来的景琇的应答声拨动着季侑言的心弦。她抬头仰望夜空的点点繁星,满足着,又隐隐不安着。
夏有凉风冬有雪,这样的人间好时节,若无闲事挂心头该多好。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入睡后她做了一个更不安的梦。
梦里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在白白的云上,一会儿又看见自己在高高的山上,一转眼,又变成了漫无边际的黑夜。
梦里的黑夜与她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朦胧的白雾,她隐约看见肃杀的夜色中,有一个背影高挑窍弱的女人,一步一步地朝着仿佛没有尽头的远方走去。
有赤红的血顺着女人的指尖淌落,连绵不绝,没有尽了,在她走过的身后,留下了一路的蜿蜒。
季侑言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想追上那个女人,却怎么都追不上。
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女人的脚步越来越虚浮,直到某一个瞬间,她了无生气地倒了下去……
“不!”
季侑言在梦中悲痛欲绝地哭喊了出声。
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明明只有一个背影,可她就是莫名地觉得——那个女人是景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