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的结果就是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初南。
她必将为执着追求真相而奋斗终生。
只是……
她想起那个名字,那个人的脸,竟然有一丝遗憾。
可惜了,她和宋余杭还没分出个胜负来。
***
养伤的这段日子宋余杭没少往看守所打电话,可是每一次都不例外,得到了“案件尚在审查阶段,不接受外界询问”的回复。
这是省厅直属的案子,上级高度重视,以她的级别想插手也是有心无力。
一个月来,宋余杭见不了林厌的面,打听不到林厌的消息,这个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她心急如焚。
如果真的照赵俊峰所说,林家出面捞人的话,不可能到现在连点动静都没有。
她安排在看守所门口的线人也没有看到林厌出来过。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以赵俊峰的级别直接出面捞人不是不能而是不可以,他能做的也只有把物证还给主人了。
宋余杭抚摸着这条锈迹斑斑的机械棍,几乎快魔怔了。
她从没有这么想念过它的主人。
林厌伤好了吗?
看守所里热不热?她待得习惯吗?
她那么挑,能吃的下东西吗?
狱警有没有给她气受?
狱友有没有欺负她?
宋余杭想到这里,微微弯唇一笑,算了,她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
只是林家为什么不出面保释她呢,还是说出了别的什么事?
宋余杭越想越坐立难安,护士敲门要进来给她换药了。
她把机械棍塞进了床头放着的背包里:“进来。”
“宋警官,您恢复的不错,再躺几天应该就能出院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瓶液体,输完了您按铃叫我们就行,有事随时吩咐。”
小护士替她扎好针,又扶着人在床头靠好,往她腋下夹了一根温度计。
宋余杭十分配合,脸上泛起温和的笑容:“谢谢。”
她见小护士身上的通讯器一直在闪,便道:“你去忙吧,我这好了叫你。”
真是很少见过长相这么好看性格又温和脾气又好的警察了。
小护士受宠若惊:“行,那我先去了,五分锺后再过来。”
说罢,推着医药车走了出去。
等她五分锺后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偌大的病房点滴还在滴着,温度计摆在桌上,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宋余杭戴着口罩帽子挤出拥挤的门诊大厅,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医院门口,伸手拦下出租车:“滨海省看守所。”
五分锺的时间从医院五楼跑到大门口,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有些吃不消。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她脸色苍白:“您没事吧?”
宋余杭咳了两声,捂着胸口靠在椅背上喘气:“没事……咳……麻烦开快点。”
***
宋余杭去看她的那天,正好是林厌绝食的第七天。
她自杀未遂醒过来后没多久又被戴上了手铐,这次不是害怕她跑了,而是害怕她再自残。
林又元的意思很明显:保释,可以,回家。
他不再亲自过来。
林厌醒过来的第二天林又元贴身的大管家来了。
林厌当着他的面磕碎了饭碗把瓷片抵在了手腕上:“不自由毋宁死。”
林家大管家走了。
林厌开始绝食。
第三天,林舸的妈妈来了,隔着铁门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看着瘦骨嶙峋的她几乎快哭了出来。
林厌受不了这个场面,索性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第四天,林舸亲自来了,林厌只说了一句话便要他走:“你要劝我这兄弟就做不成了。”
第五天所长亲自来了,看着躺在床上不吃东西全靠营养液续命的林厌几乎快给她跪下了:“姑奶奶耶!您好歹吃一口吧!”
这人要是真的死在看守所里他这顶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林厌身上有伤,脖子上缠着纱布,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听见这话的时候,她全身能动的只有手,缓缓摸向了自己手背上的留置针。
所长仿佛踩了地雷一样带着一干人等往后退,罢手示意她冷静:“好,好,我们走,林法医别激动,好好躺着,躺着休息。”
第六天,她终於为自己赢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窝在潮湿冰冷的床上,睁眼数天亮。
第七天。
铁门又响了。
林厌已经虚弱到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她勉强只有眼珠能动,眼神还是涣散的。
狱警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也唤不回她的神智。
“快,快来一针强心针!”
一阵手忙脚乱,她听见了医药盘翻倒的声音,手腕上一阵刺痛,她终於清醒了些,就听见了某个人的名字。
“谁……谁要见我?”一开口嗓音沙哑粗砾已不像她了。
“江城市局的宋队,宋警官。”
林厌微微侧过去,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咬着牙:“不见……让她滚。”
这幅鬼样子的她怎么可以让她看到。
不过她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吗?
真好。
宋余杭还背着来时的那个双肩包,烈日炎炎下,她站在外面出了一脑门汗,一直在等狱警出来喊她进去,谁知等来的却是林厌让她滚的消息。
宋余杭咬紧了下唇,脸色也不怎么好看,难受地:“她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小狱警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几天来看望林法医的人多了,她都是这么说的。”
铁门森严,四面都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警,宋余杭不可能硬闯。
她退后几步,又回头,眼神坚毅:“麻烦告诉林法医——”
“我等她。”
回程的路上,手机里找她的消息打来的电话她一个个挂掉,最后摁了关机。
余光瞥见户外用品一条街的时候,她出声喊师傅停车,往座椅上扔了几张钱,拎着包就下了车。
老板端详着这根被打弯的机械棍,又轻轻拿小锤子敲了敲,都掉漆,摇摇头。
“修复不了了,不是国产吧,不光技术上是个问题,就这航空铝材都造价不菲,有这个钱还不如换根新的。”
再换一根也比不上这根对於林厌来说的独一无二。
宋余杭小心翼翼双手捧了过来又放进包里:“谢谢。”
那个下午,她拖着病体跑遍了整条户外用品街也没有找到愿意替她修复这根机械棍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