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人看着那试管,瞳孔猛地一缩,伸手扯了一张卫生纸包裹住管身拿了起来。
“不……不可能……早就销毁了……”
“这是江城市局呈上来的东西,还能有假?”
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对面的人浑身一震,眸中风云变幻,良久,他才又把试管放了下来。
“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做?”
被问到的男人起身走到了窗边,沐浴在黑暗里,而窗外则是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黑暗和光明在他身上交织着,挣扎着,最终,男人退后了一步。
“查,给他们检验报告,但样品必须留下。”
***
“林姐,传真来了。”办公室小秘说着,林厌走过去把纸张从传真机里抽了出来。
薄薄两张纸,她端了杯咖啡边走边看,宋余杭正和人说话,也往这个方向来。
谁也没注意到谁。
等林厌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的咖啡险些洒了自己一身,宋余杭手疾眼快夺了过来,同时伸手扶稳了她的腰。
“小心,看路。”
林厌一手撑在她肩膀上,迅速后退了两步,见没人看着自己,这才捋了捋衣服,气冲冲地把咖啡杯从她手上拿回来。
“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才对。”
宋余杭笑笑,和她抆肩而过。
没走到两步,林厌又倒了回来,把纸往她肩膀上一拍:“等下,有新发现。”
“γ羟基丁酸?”这个陌生的名字让宋余杭一怔。
林厌又重复了一遍道:“对,没错,γ-羟基丁酸,一种在中枢神经中发现的天然物质,亦可人工提纯,存在於葡萄酒、柑橘等食物与水果中,也少量存在於几乎所有动物体内。”
“在医学上,γ-羟基丁酸曾被用於镇静剂,用来治疗失眠、抑郁、发作性嗜睡等精神疾病。”
这是她的专业相关,林厌当然说的头头是道,但她不可能告诉宋余杭的是,她长期服用的药物里也含有这种物质。
想到这里,林厌脸色有些阴郁:“这个药服用过量很容易致死,并且……”
她顿了一下,宋余杭接着问:“并且什么?”
“长期服用会产生药物依赖,一旦中止服药,会导致类似於戒毒的戒断综合征。”
宋余杭脑海里警铃大作,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恨得说不出话来。
好歹毒的手段,精神肉体双控制,不疯不寻死才怪。
“那也就是说,查清了药物来源,我们也就离真相不远了。”
感觉“白鲸”那神秘的面纱又被她掀去了一层,宋余杭略有些兴奋,跃跃欲试,她转身走了两步,见林厌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又倒了回来,捏了捏她的手,用力抓得很紧,然后又松开。
“辛苦。”
林厌阴霾的心仿佛被她的笑容和孩子气的动作吹开了一角。
掌心里还残存着她的温暖,林厌抄起文件夹就砸了过去:“滚,又吃老娘豆腐!”
***
“γ-羟基丁酸,又名GHB,提纯方法并不复杂,几个烧杯,蒸馏水就可以做了,但是一定要有它的合成物质,γ-丁内酯。”
这一连串化学名称专业术语说的一帮大老粗都有些发懵,四目相对都写着茫然。
林厌扶额:“行,那我说简单点,γ-丁内酯是一种香料,市面上常见的食品添加剂。”
宋余杭坐在椅子里,把那张纸摸了过来,同时伸手问同事要地图:“那也就是说,只要搜索江城市内的所有食品厂、化工厂、小作坊就是了吧。”
林厌点了点头:“没错。”
宋余杭起身,把地图折好放进作训服的上衣兜里,配枪子弹上膛塞进后腰的皮套里。
“外勤一组跟我出发,目标江城市内各大食品厂、化工厂、小作坊。”
“外勤二组继续摸排筛查犯罪嫌疑人。”
“网安、视侦、图侦继续扒视频查监控,尤其是网上散布自杀的各种帖子,宁可先抓回来问问,也不能放过一个有作案嫌疑的人。”
“是!”
一声令下,各组整装待发。
林厌拉住了她的胳膊:“我想跟着外勤二组去看看。”
宋余杭眉头一皱:“不——”
“方辛也在,我为什么不能去?”
宋余杭想着昨天晚上她的鲁莽还是心有余悸,不让她去又不知道会作出多少么蛾子来。
她不在局里没人能栓得住她,与其让她单独行动,还不如和大部队一起。
“约法三章。”
林厌爽快地答应了:“约法三章。”
她说着收拾东西准备去和外勤汇合,本已走了两步的人却又转了回来,四下瞅瞅无人,趴在她耳边道:“#号键找我记得。”
林厌耳朵被热气轻轻拂过,抿紧了唇角,直接就是一文件砸在她脸上:“滚!”
段城趴在电脑的缝隙里抬眼看她们:“开始了,开始了。”
几个人窃窃私语。
“我跟你说,跟你说,那天晚上林法医和宋队在车里……”
“车里什么,车里什么,你倒是说啊!”
几个人椅背靠在一起,从后面揪着段城的衣服。
段城拧开可乐瓶盖子,灌了几口一抹唇角正准备大杀四方的时候,面前落下一片阴影,他话音戛然而止。
宋余杭站在对面的机位里,搓着被打木了的脸:“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她前脚刚走,后脚凌空飞来一个铁质金属硬木板文件夹,不偏不倚砸在了他脑袋上。
“哎呀!”
林厌冷哼了一声道:“猪舌头不要了就割了。”
话是这么说,可那向来白皙的脸上却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
女人买完菜回家刚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巧警察在拜访隔壁的一户人家。
“若有需要,还请配合我们工作。”
“是是是,那是一定的。”
邻居与为首的警官握手。
女人不敢再看,把手里买的蔬菜放在地上,从包里掏出钥匙来开门,捅了几下都没捅进去。
金属碰撞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林厌的目光。
“那是……”
“喔,那是我们家属院的老住户了,不是医生,丈夫死了,医院看她怪可怜的,又要养小孩,房子便就让她一直住着了。”
女人背影佝偻,已经不再年轻了,鬓间的发在夕阳下有些花白,就连拎菜拿钥匙的手都有些颤颤巍巍。
林厌收回目光,微点了一下头,跟人道别。
女人进了门之后,听见门外的动静逐渐散去,好似大松了一口气,这才把菜放在了玄关上,换拖鞋进卫生间洗手。
洗完手之后推开了里屋的门,一股排泄气味夹杂着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
女人推开了屋里的窗子,也不敢开多了,勉强开了一条缝。
做完一切,她回转身来帮躺在床上的儿子翻身换尿布抆洗干净,等一切收拾完,她摸了摸孩子的脸,脸色难掩悲痛,把他苍白细弱的小手放进被窝里,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去做饭。
刚把锅烧热,敲门声响了,她透过猫眼看了一眼,是刚刚走廊上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女警。
女人打开门,林厌从兜里掏出证件:“警察,问你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