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除夕(1 / 2)

等挂了电话, 林厌才从那种喜悦激动的心情里跳脱出来, 头发上还沾着洗发水泡沫,趴在浴缸边上看她,热气把脸色氤氲得有些红。

“你就这么帮我答应了?我还没同意呢。”

她嘀咕着。

“躺好,别把水弄脖子上。”宋余杭又把人摁了下来, 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 轻轻按捏着头皮。

“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不是吗?”

林厌龇牙咧嘴的:“谁丑了?谁丑了?谁丑了?”

宋余杭笑,打开花洒任由温热的水流冲走她发间的泡沫。

林厌惬意地闭上了眼, 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带着你的胃去吃就好了。”

往年家里就她、季景行、小唯三个人过年, 宋妈妈都会做一大桌子饭菜,吃到大年初二还有剩的,今天又添了一个林厌, 还不知道会丰盛成什么样。

一想到又要连续吃好几天剩菜剩饭, 宋余杭就一阵头皮发麻。

林厌仰着头,也不知道是浴室里的雾气还是什么,漆黑的瞳仁总好似蒙了一层水光。

看上去失了往常的凌厉,有种小动物般的温润柔软。

那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

顺着宋余杭这个角度看过去,一览无余。

“总觉得太快了, 有种不真实感。”

她偏头看她:“其实不瞒你说,以前我是没想过要和谁在一起结婚的。”

宋余杭把她发间的泡沫冲洗干净,打上护发素,轻轻按摩着。

“那就这样一直一个人吗?”

林厌点了一下头,捧起水面上飘浮着的花瓣,水流很快就从指缝里漏了出去。

“我这样的人, 千疮百孔,有时候自己都会嫌弃自己,又怎么配的上另一个人全须全尾的爱呢。”

背负着血海深仇,必须终身服药的格林巴利综合症,时不时发作的双相情感障碍。

她是陷在了淤泥里,和她相爱必须要有走进淤泥的勇气。

一部分人看中她的美色,一部分人看中她的钱财,并且都被她浑身竖起来的坚刺吓跑了。

只有宋余杭看见了淤泥里埋着的星星,并且勇敢、大胆地走近了她,把她破碎的心日渐拚凑完整。

那穿过自己发间揉捏头皮的手停了。

一阵窸窸窣窣。

林厌抬眼看去。

宋余杭脱了外套,穿着一件白T下了水,薄得跟纸一样的衣服隐约透出了腹肌的轮廓。

林厌有些耳热,匆匆别开眼。

宋余杭知道,对於她这样没有安全感,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性格。

说的多还不如做的多有用。

她长臂一揽,把人抱了过来。

林厌跌进她怀里,掌心里还抓着那片玫瑰花瓣。

她心跳如擂鼓,对方捏住了她的后颈。

“还觉得不真实吗?”

“不——”她急促呼吸着,话音刚落,就被人抬高了身子。

温热的水流是最好的润滑。

这感觉太过美妙了,以至於宋余杭也头皮发麻,闷哼了一下。

她向来是喜欢做上面的那个的。

林厌忍住了没出声,指甲把那片花瓣掐得葳蕤。

宋余杭把人抱着推到了池边:“你值得,不要妄自菲薄。”

她贴着自己耳边说话,又拿捏住了她的要害,林厌动弹不得。

她每多说一个字,宋余杭便凶狠了一分。

直到最后,红着眼角,除了呜咽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了。

水面剧烈波动着,慢慢恢复了平静。

林厌长睫上挂着的全是水雾,就连向来白皙的肌肤都烧红了一片,像做了个全身桑拿。

宋余杭埋在她脖颈里笑:“你还觉得快,我已经是迫不及待想和你结婚了。”

林厌抓着她头发要把人推起来,咬牙切齿的,不等她动作,已经腾空而起了。

浴缸里的水溢到了地上,她随手扯过一旁架子上的浴袍把人裹住。

宋余杭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抱着她往楼上卧室走。

林厌莫名有一丝不妙的感觉:“明天还上班。”

宋余杭推开了卧室门,把人轻轻放在了床上:“给你放假。”

“唔……你滥用职权。”

“这叫关心体恤下属。”

林厌还想反抗,尾音全数湮灭在了她的唇齿间。

***

次日下午,林厌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人了,宋余杭给她留了字条:

已帮你请假,粥在锅里,趁热吃。

林厌坐起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和肩颈,慢吞吞地下了床去洗漱。

把粥从锅里盛出来拿杓子搅合着往座位上走的时候,手机响了。

林厌接起来。

“小姐,你让我找的那个人找到了。”

她心里一紧,把碗放在了桌上。

“怎么样了?”

“那名狱医早几年就瘫痪在床了,如今老年痴呆得愈发严重,别说认人,话都说不清楚了。”

如果是旁人这么跟她说的话,她一定会亲自再去求证一下的,可是既然是他,此人办事她一向是放心的。

“好,知道了,郭晓光的下落查到了吗?”

“没有,音讯全无。”

林厌眼神微黯,嗓音冷了几分:“继续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屍。”

“是,小姐。”

对方很快挂了电话。

林厌吃完,把碗放进水槽里,匆匆跑去衣帽间换衣服,准备下午去一趟局里,晚上约好了和宋余杭一起去逛商场,买点东西给宋妈妈。

技侦办公室。

“林厌说让我问问你们年假都有事没?没事的话我就订票了啊。”中午休息的间隙,宋余杭拿着手机跑了过来。

几个人齐刷刷从电脑屏幕前回过头来,方辛本以为林厌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真的准备请他们海岛游啊,登时冒出了星星眼。

“没没没,林姐也去吧!”段城头一个拿着身份证呲溜一下凑到了她身边递给她,兴奋地搓搓手。

又可以看林姐泳装秀了。

宋余杭和方辛同时抬眼,凉凉的眼神递给了他。

她转而冲着方辛道:“这小子太闹腾,不去了吧,来,方辛,老郑,身份证号。”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段城哭丧着脸:“宋队,不带这样的啊,林姐欺负我也就算了,你也欺负我。”

方辛拉着他耳朵把人扯走:“没点眼力劲儿,看你的漫画书去!”

“老郑,你的。”宋余杭输好了方辛的身份证号,把目光转向了郑成睿。

郑成睿摘下头上的耳机,念了一串数字,段城扑过来搂他脖子,眉飞色舞的。

“你怎么不把你身份证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我那天不经意瞥了一眼,你们猜猜,老郑之前可瘦了,和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

郑成睿笑着把人扒拉下去:“别闹了,搁家呢,还不是工作之后作息不规律就胖了。”

宋余杭笑,把他念的数字输进去:“那倒是,干我们这一行肥胖是职业病,还是得多锻炼锻炼身体。”

她说着收了手机,打算往外走:“那就这样,各位,收拾好东西,备好泳衣,大年初一机场见。”

段城追上去:“宋队,宋队,还有我呢!”

方辛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活该,死性不改。

等段城心满意足回来。

宋余杭站在门口按着手机大概是在给林厌发消息。

方辛又拿着文件夹蹭了过去,挤眉弄眼的:“这次海岛游,宋队应该另有安排吧。”

宋余杭贴近胸口的外套兜里还放着订好戒指的单据,约好取的日期是除夕,她确实是有一些惊喜想给林厌的,因此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嗯,你呢,和段城?”

她往过去努努嘴。

那混小子还在和老郑联机打游戏,玩的不亦乐乎。

方辛磨牙:“算了吧,不指望他。”

“有点苗头,但开窍还早。”宋余杭晃晃手机:“林厌说的,她还说这次海岛游也是在给你们机会,特地给你们订了大床房。”

方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面红耳赤的:“不是,宋队,林姐,这也太——”

那啥了吧。

宋余杭耸肩,表示无能为力:“我先回刑侦了啊,今天忙完得早点下班呢。”

这下轮到方辛看着她的背影内牛满面了:妻奴人设坐实了,求她不如求林姐。

***

等宋余杭下午下班,换好衣服出来,林厌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依旧是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女人手插兜靠在车门上百无聊赖抽着烟,惹来过往行人侧目。

难以想象的,宋余杭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在市局大门口和人贴面热吻,她就蹲在旁边修车。

如今倒是完完全全属於她了。

看见她的身影,宋余杭莫名有一种上学时听到了下课铃声般的激动,人已到中年,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就跑了过去。

林厌替她拉开车门:“吃什么?”

“随便。”宋余杭阖上车窗,茶色的玻璃阻挡了一切窥探的视线。

她轻轻偏过头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或者,回家,我做饭给你吃。”

林厌闪远了些,面色微红:“不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外面吃,吃完去买衣服,和给阿姨买礼物。”

宋余杭系好安全带:“好吧,都听你的。”

在她们吃饭逛街的时候,季景行也刚刚拉着小唯从爱齿口腔医院出来,林舸送她们到门口。

季景行回身看着台阶上的他:“今天还是麻烦你给我们加号了,我平时下班回家都太晚了,大部分口腔医院都关门了。”

林舸笑,穿着白大褂,周身沐浴在夕阳里,衬得那张脸愈发俊朗。

“没关系,反正我平时也是等到没有病人了才离开。”他挤挤眼,又有几分男孩子的可爱俏皮。

“季小姐要是觉得服务还可以的话,以后补牙可以常来喔,我给你八折。”

季景行笑:“这次终於不是打骨折了吗?”

话音刚落,两个人一齐哈哈笑起来,小唯挣脱了妈妈的手,跑到了他膝边,摊开掌心,是一枚纸折的爱心。

“林叔叔,送给你,谢谢你,现在我的牙不疼了。”

林舸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把那枚爱心拿起来放进自己白大褂口袋里。

“也谢谢小唯这么乖,这么听话,配合叔叔的治疗,才能好的这么快呀,以后要听妈妈的话,少吃糖喔。”

季唯一捏着小拳头用力点了点头,三步一回头地看着他:“叔叔再见。”

林舸冲她们挥手:“再见。”

回程的路上,小唯晃着妈妈的手一蹦一跳的:“妈妈,我觉得林叔叔人好好喔。”

“嗯?怎么说?”季景行含笑看着她。

“嗯……”小唯嗫嚅着,掰着手指头数:“他爱笑,笑起来暖暖的,对小唯很好,对妈妈也很好,揉我脑袋的时候手掌很宽厚,有种像爸爸一样的感觉。”

季景行心里一酸,她出生时宋亦琛已经去世了,摆在家里的只有冷冰冰的照片。

她该是有多想念爸爸,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同时又有些耳热。

她蹲下身来,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睛,替她系好围巾:“小唯,林叔叔好虽好,可是他不是你爸爸,外人面前不可以这么说,会让叔叔尴尬的,知道吗?”

季唯一不无失落地点头:“我知道了,妈妈,我以后不会乱说了。”

季景行这才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展颜一笑:“乖孩子。”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季唯一拉着她的手,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她,童言无忌。

“那妈妈,妈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林叔叔为什么不可以当我的爸爸呢?我想有个爸爸,像别的小朋友一样。”

季景行又是心酸又是无奈,扶额:“小唯……”

小唯嘻嘻笑起来,拿手套捂住了嘴:“妈妈脸红了,我还有最最最后一个问题——”

季景行故意板起脸:“不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