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老板咽了两次唾沫,先是眼里含着惊惧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听他说完后,再次咽了咽口水,脸上全都是兴奋的光了,仿佛看见了大把钞票堆在了眼前,几乎有些迫不及待。
“这是五千万,拿走吧,后续的货,什么时候能给我?”
一个随从把皮箱拿了过去,库巴给顶爷打开一看,果然,支票是支票,现金是现金,一股钞票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顶爷很满意,拿起一摞,指头蘸了点口水数着钱,把一叠美金扔进了箱子里。
库巴阖上了皮箱,站在了他的身侧。
“龙老板很讲诚信,我们也是一样的,剩下的货七天后会在……”
他话音未落,仓库外响起了脚步声。
宋余杭瞳孔一缩,看见有人跑了过来凑到老虎耳边说了句什么。
老虎取下了背上的AK,子弹上了膛,抬脚踹开了仓库的大门。
不好!可能是被发现了!
宋余杭脑中警铃大作,一骨碌从房顶上爬了起来往下跑。
听见屋顶上传来了瓦片碎裂的声音,库巴反应迅速,抄起旁边同伴的冲锋枪冲着天花板就是一阵扫射。
宋余杭抬脚纵身一跃,刚刚站立的地方被子弹击穿,瓦片纷飞。
她还未来得及缓过劲来,陈年已经腐朽的房梁不堪重负,发出了“嘎吱”的脆响,在又一波枪林弹雨的洗礼下终於四分五裂。
她只来得及抓住了一块瓦片,就灰头土脸重重跌了下去,在失重下坠的过程里,有人拿枪瞄准了她,宋余杭一只手抄起背后之前捡来的AK在漫天灰尘里睁开了眼,用腰腹做支撑,飞快扣下扳机,就是一连串的扫射。
库巴扶起了顶爷,往旁边一躲,用手护着他的头滚在了地上。
几个小喽罗中弹倒地,宋余杭跌进了油桶堆里,光顾着射击,没来得及做任何保护动作,背部着地,疼得她眼前一黑。
几个空油桶滚了下来,宋余杭往旁边一躲,子弹打在了油桶上,火星四溅。
她爬起来朝着出口的方向没命狂奔。
不知道是谁开了第一枪的外围警方人员面面相觑,枪声为号,已有人冲了出去。
木栅栏背后的匪徒回过身来冲着扑上来的特警抬手就是一梭子弹,鲜血溅在了草丛上,特警倒地,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唇角溢出了血沫,死不瞑目。
这一声枪响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从平房里、屋顶上、沙袋背后跳出了更多的匪徒,一切都乱了套。
林厌蹭地一下从草窝里弹了起来,一看表,时间还未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着不远处的枪声,明明暗暗的火光交织在了一起,她咬咬牙,一挥手。
“上!”
再远一点,对面山坡上稍微平缓一点的地方停着几辆警方的指挥车。
冯建国从别人手里拿过了望远镜,观察着战况。
有几个特警押着五花大绑的人快步走了过来。
“冯局,我们在养殖场背后的树林里发现了他,被人打晕了。”
被绑的人嗯嗯啊啊着,不住点着头,示意他放了自己。
冯建国一看他的脸,浑身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出现在这里,那养殖场里面的那个内应又是谁?!
***
“杀了她!”有人用多国语言叽里呱啦大吼,随即宋余杭就被几个喽罗拦住了去路,二话不说就开了枪。
宋余杭侧身往地上一滚,子弹打在了水泥地上,几乎贴着身体走。
她躲进了油桶背后,喘着粗气,盘算着该怎么脱身,手指摸到这油桶上有一层油腻腻的油脂,并不完全是空桶,计上心头。
又是一队人马包抄而来,宋余杭捡起枪苦战,孤身一人周旋在穷凶极恶的匪徒里,眼角余光瞥见库巴扶起了顶爷正欲脱身而出,也不知道哪来的热血,提气大吼了一声,站起来拿着枪扫射。
“别走,把命留下来!”
库巴把顶爷一把推给了老虎:“带顶爷先走!”
说罢,回转身枪口就喷出了火舌,一梭子子弹砰砰啪啪射向了她。
宋余杭穿梭在枪林弹雨里,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挂了彩,染得迷彩服尽湿,但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又是纵身一跃,躲进了油桶背后,随之而来的子弹打穿了油桶,潺潺地渗出了原油流淌在地面上。
脚步声纷乱朝她而来,宋余杭背靠着油桶坐着,把打空了弹夹的枪扔在了地上,从上衣兜里摸出了一张照片,沾满血污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把照片复又贴着心口放好,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了打火机,啪地一下按亮,在心底默数:1、2、3……
库巴抄着枪往她躲藏的方向跑去,脚底下踩着湿滑的液体,整个仓库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原油气味。
他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停下了脚步,招呼同伴:“Fuck,快回来!”
来不及了。
宋余杭默念,扬手狠狠把打火机甩了出去,瞳孔里蔓出了火光,金色染上她的眉眼。
在被爆炸产生的巨浪掀翻的一瞬间,宋余杭心里想的是:就这么随她去了也好。
然而这样的念头也只是须臾,尽管她的内心十分想就这样去见她的未婚妻。
可是她还不能死,证据还没有送出去,要死也得死在把证据交给警方之后。
她得让这罪恶的一切大白於天下,还有那场七天后的交易,酝酿着阴谋、权利、金钱、欲望的交易……
林厌、初南还没有沉冤得雪,她还……不能死。
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宋余杭拚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在火舌袭来的时候,翻身躲进了一个空铁桶里,任凭火海吞没了一切。
***
“顶爷,没事吧?!”林厌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了。
满地屍体,大部分都穿着沙漠迷彩,死伤惨重,警方已暂时撤退。
刘志从死人堆里扒拉出了老虎和顶爷。
老虎吐掉嘴里的沙子,爬起来就用枪指着他的脑袋,破口大骂。
“艹你妈的,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们要是不来,驰骋东南亚,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虎哥,今夜可就要陨落在此了。”
林厌从屍山血海里穿行而来,一袭黑色紧身皮衣包裹住了玲珑有致的身材,及肩黑发扎成了一个干练的马尾,整个人有一种凛冽又危险的美感。
她手里捏着一把小巧的手枪,子弹是上了膛的,对准了他扣下扳机,死的却是他旁边一个想要爬起来对顶爷不利的小警察。
火光熄灭,宋余杭逃过一劫,浑浑噩噩之间爬到了仓库门口,恍惚之间听见一声枪响。
她仓促抬眸看去,却见熟悉的人冷血又无情地冲着自己昔日的同伴轻轻扣下了扳机,屍体被人弃若敝屣一般踹进了草丛里。
“不要……”她眼角滑下了泪珠,手指徒劳无力地扣着地上的泥土,微弱的哭喊湮灭在了枪声里。
林厌听见动静转身:“还有活口。”
说罢,走了过去拽起她的头发迎上她的脸,猛地一震,脸色惨白。
怎会是她。
宋余杭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满脸血污,因为爆炸发生的时候钻进了铁桶里勉强逃过一劫,可是手脚也被仓库里瞬间腾起的高温灼烧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没有人样了。
即使狼狈不堪,那双眼睛却还是明亮的,含着眼泪熠熠生辉。
她从前多喜欢她的眼睛呀,温暖如琥珀,平静如汪洋大海,自有一股藏在冰山下的暖流,永远从容不迫,永远充满爱意和勃勃生机。
可是现在却只剩下了死寂和刻骨的恨意。
林厌抓着她头发的手开始颤抖。
宋余杭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她肉,饮她的血,也难消自己心头之恨。
“你……你杀了他……我……我杀了你!”
话音刚落,就被人一枪托砸在了太阳穴上,宋余杭被打的偏过头去,耳膜嗡嗡作响,吐出了一口血沫。
老虎手里的枪子弹上了膛,对准了她的脑袋,恨恨咬牙:“就是她,突然闯进来,孤身一人杀了我们二十多个好手,就连二爷也……”
没能出来。
宋余杭缓缓闭上了眼。
林厌一把握住了他的枪口:“慢着。”
宋余杭错愕地抬眸看她,嘴唇上下翕动着,却见她又森冷地笑了。
她的手似一尾毒蛇,抚上了她的脸颊,来回抚摸着,最后轻轻地捏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嫣然笑了。
“她叫宋余杭,江城市刑侦支队前任队长,本事大着呢,干掉你们二十多个人一点都不奇怪,即使死在这里,条子也会回来找屍体,今天的事一旦曝光出去,恐怕……”
林厌阴冷的目光垂落到了她衣领纽扣上的微型摄像头。
今天无论是他,库巴,还是顶爷,都露脸了,一旦录像传播出去,他们的通缉照会散播的全球都是,中国警方势必会联合多国军方一起发动围剿,到时候插翅也难逃。
老虎想通了其中关节,后背被冷汗湿透了:“你是说她身上有东西?”
林厌点头,拿枪拍打着她的脸。
“没错,要死也得问出来东西在哪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