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外祖父将手中的灯笼交给随侍的涯伯,弯下腰,对她张开手。

“外祖父!”

9岁过后,外祖父便不再抱她了。现在,她却还像5、6岁时一样,飞快地跑过去,一头扎进那个清瘦却可靠的怀抱。

外祖父平日精心保养的胡须变得很渣人,还变得有些湿润。

“傻囡囡,傻囡囡……傻囡囡。”外祖父拍着她的背,隐隐有些哽咽,“莫怕,啊,莫怕。”

她抱着外祖父的脖子,忽然嚎啕大哭。

……

外公的死讯传回来后,家里一片缟素。

她站在梨树下,看见梨花也开了满树雪白。

……

病榻上,外祖母伸着细瘦如枯枝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反反覆复说:“长乐,不要交给他们……不要把石珠交给他们……”

……

平京城里来的本家,马车细节处刻着熟悉的太阳纹。谈吐豪爽的部曲,嘴上喊着“女郎”,却抓着她的胳膊强硬地将她塞进马车。

涯伯护着她,嘶声问:“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我们是怀少爷派来接女郎回去的。女郎莫怕,平京城里繁华着。”部曲的笑容有些奇异,“要不是七老太爷和七老夫人去了,女郎还没这个福气呢!”

身后的谢宅一片哭声,呜呜咽咽。

“我跟你们走!”她抓住那人的胳膊,“我知道你们要什么……不要伤害我家的人!我已经去信给了本地许家,宅子和碉堡那边的人已经属於许家!”

那人面色陡然阴森下来,甚至显露出十二分的杀意。

她说:“不要动他们,我就把你们想要的东西带去平京城。”

……

袭来的妖兽,飞溅的鲜血,断裂的四肢,还有身体里拖出来的内脏。

“女郎,你要活得好好的……”

她抱着卷刃的刀,往天色亮起来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

九少爷。谢怀。两个人?一个人?

……

“……阿昭!”

“啊?”

谢蕴昭弹坐起来,差点和陈楚楚撞了个脸对脸。

陈楚楚后退几步,心有余悸地摸摸鼻子,头发上的红绳晃个不停。

“阿昭,你昨晚睡觉说梦话啦。”她冲疑着,小心问,“好像还哭了呢……梦到什么伤心的事了吗?”

她揉了揉眼睛,认真想了想,摇头笑道:“是好事。”

“好事会哭吗?”陈楚楚略有不信。

谢蕴昭勾起她的下巴,含情脉脉道:“美人,难道你不信我吗?”

“讨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