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秦翰林跟她说戏的时候夏以桐明显非常紧张。

有时候剧本并不会按照时间顺序来拍,而是一场一场单独分开,最后再重新剪接到一起。

“这是你和荆秀第二次见面,”秦翰林比了两个手指,“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她是一个没有势力的皇子,却不代表她是个愚蠢的皇子。她没有势力选择明哲保身,对於苍生充满愧疚,但这些只有她独处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在外人面前只知道她那藏在府中、山林的小筑。”

这等於是把荆秀的人设又串了一遍,夏以桐看向一侧的陆饮冰,陆饮冰表情轻松,带着散漫的笑意,她蜷在高靴里的脚趾蜷了蜷,更紧张了。

“你受人指派来试探荆秀,那人已经先给了你预设,所以你对她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同样的也不能表现出来,你们两个人都是演技高手。你要和第一场对手戏一样,虽然还没拍,保持着一种单纯的好奇和那种好奇引发的喜欢。”秦翰林扭了个腰,徐徐踱步,道,“你从水榭的那一端走上来,走路不能妖娆,用大家闺秀的走法,你有时候也会表现出自己的性格,这里不需要掩藏。湖里有声响,你看过去,无数条锦鲤在争抢着荆秀抛下去的鱼食,你心里更生怀疑,上前。整场戏你的怀疑是内在的,好奇和喜欢是外在的,懂了吗?”

“懂了。”

秦翰林退开,站到机器前面,抬手准备,场记拿着场记板走到镜头中间。

“《破雪》第四场一镜一次,a!”

亭台水榭,湖波清澈,偶可见几尾漂亮的锦鲤游跃在清波底下,悠闲自在。一阵细微的声响,鱼儿争相踊跃,挤往一处。

头顶落下一声轻叹,极轻微,连叹息也怕有人听见似的。

镜头往上,推近,一位锦衣公子手心装着一把鱼食,目光低迷。

明天她就要出发去江南赈灾了,昨日在庙堂之上虽然百般推诿,但荆秀心底还是愿意的,总算可以为百姓做一点事了。只是昨夜的宴会,叫她太失望了,文武百官,竟一齐为一个姑臧进献的舞女所迷,不,现在应该是陈妃了,尤其是她的父王,近年来沉迷声色,虽然依旧勉强算得上是勤政,判断力却大不如前了。姑臧献来的人岂可小觑,若她为帝,当封为美人,闲置后宫,从此不再临幸,岂可越级封妃?当真糊涂!

她忿忿,又朝下撒了一把鱼食。

愤懑的表情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多久,因为她听到了衣袂抆动的声音,那人足底轻软,踩在地上几乎毫无声响,是宫中贵人才可以穿的。

荆秀没有回头看她,因为她自幼身体羸弱,不可能这么敏锐地听到她不应该听到的声音。

镜头外的秦翰林冲夏以桐使了个眼色。

另一台机器专门负责拍夏以桐,遮光板把她的脸色照得比往日白了一些,打了一层淡淡的腮红,精神头看上去更好,似乎是昨夜泽被君恩所致。

陈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踱上台阶,几息过后,脚步声停下,转头望向湖中争抢鱼食的鱼儿,她目光玩味地看向正稍微背对着她的荆秀。

你也在为这个国家鼠目寸光的皇室感到悲哀吗?

收敛起玩味的眼神,两手提着裙摆慢慢走到水榭中央,嘴角一勾:“六殿下怎么一人在此?宫女和侍从呢?”

荆秀身体轻轻地震了一下,转身,左手抬起,覆於右手手背,窍薄的身子朝下一弯:“陈妃娘娘。”她想起昨夜在御花园那句暧昧的殿下,不自在地低了低眼睛,耳根泛起微妙的红来。

陈轻穿了一身的白,犹如花树堆雪般站在她的面前。朱唇皓齿,明眸善睐,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陆饮冰微微惊讶,原先还担心她不适合这个角色,穿上衣服还挺像回事儿。

陈轻看着荆秀发红的耳朵,有些发怔。

镜头外的秦翰林眉头紧锁,随时准备喊卡。

好在陈轻及时收回了目光,她继续往前走了一步,发髻上的步摇随之轻轻摇晃,步步生莲:“殿下,你瞧我生得貌美吗?”

她不用妾,不用本宫,却用了个一个我自称。

荆秀吓了一跳,后背撞到栏杆上,她因为吃痛眉头紧紧地锁着,顾不上揉一下,连忙垂目提醒,语气重了些:“娘娘!莫忘了你是父王的妃子。”

陈轻脚步往前动了一下,在踏出去之前就收了回来,没有人发觉,只有镜头捕捉到了。

秦翰林有些意外,这个动作在剧本里是没有的,加上去好像更契合陈轻的人设,还有后来的剧本,结合起来就更流畅了。

陈轻:“殿下说的哪里话,我自然知道自己是楚王的妃。女儿家都注重容貌,昨夜殿下对我好生冷淡,难道是我貌若无盐?”

荆秀小脸上满是错怪对方的内疚,讷讷道:“原、原来是这样,娘娘多虑了,秀只是……只是……”她偷偷看一眼陈轻的脸,不敢直视似的垂下眼眸,睫毛浓密得像一把小扇子。

陈轻好笑道:“只是什么?”

荆秀赧然地小声道:“未曾见过娘娘这般好看的人,秀……害、害羞。”她刚说完这句话,整张脸便涨红了,简直不像是演出来的。

在这清风吹拂,清波自在的水榭当中,羞红了脸的俊美少年,如清晨太液池中朝露未曦的芙蓉。

镜头外的人看呆了。

陈轻也看呆了。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