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吗你?”
夏以桐连忙道:“我给。”
秦翰林一指夏以桐,神气道:“你看,她给。”
陆饮冰似嗔非嗔地瞪了夏以桐一眼,似乎恨铁不成钢地在说“谁要你掺和这事”,颇有点丈夫在外打仗妻子在后方拖后腿的意思,紧接着教了她两个实用的小技巧,说完道:“一个三千万啊。”
夏以桐:“你把帐号发给我,我有空立马给你打过去。”
陆饮冰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这么不懂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的奇葩,这么明显的玩笑话都听不出来吗?
她糟心地瞧了夏以桐一眼,自顾自整理衣服去了。
夏以桐垂下眼帘,失落地想:“唉,要联系方式的方法又失败了,什么时候才能要到她的QQ、微信、邮箱、手机号,哪怕任何一个呢?”
秦翰林:“五分锺,酝酿情绪,马上开拍。”
陆饮冰翻着手里的剧本,时不时用手指点一下。夏以桐背对陆饮冰,深呼吸,闭上了眼睛,默念台词。
五分锺后。
“《破雪》第二场二镜一次,a!”
“你们留在此地,我想自己走走。”御花园内,树影交织,花香阵阵。两队宫女提着雕花灯笼缓缓而行,被簇拥着的美人玉足一顿,淡淡说道。
“娘娘,这……”
“这宫里守卫森严,本宫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陈轻语气一变,威严道,“你们留在这里。”
“……诺。”
摄像机沿着轨道前行,夏以桐始终处於镜头的中央,另一台机位在拍陆饮冰。
荆秀虽是不受宠的皇子,但是但凡国宴、家宴,坐拥皇子名头的她仍旧不得不出席,像个被摆布的傀儡,除了在自己宫内方能苟延残喘外,没有任何自由。
宴会上的觥筹交错虚伪得让人嗤之以鼻,荆秀不喜欢那种气氛,趁着没人注意,跑出来透透气。
御花园是皇子公主们儿时最喜欢的玩闹之地,但是荆秀不能来,她的母亲出身低微,她从一出生就带着原罪,所有人皇子王女瞧见她都要欺凌侮辱她一番,楚王政事繁忙还要忙着开枝散叶,根本顾不上她这个孩子。是报应吧,荆秀这样想过,不然为什么自她之后她父王再没有任何子嗣。楚王那时刚到而立,正值壮年,膝下已有十几位皇子皇女,仍不停地与大臣联姻,充实后宫,出现这种现象,只有报应一种解释。
月光如水,水凉如月。美貌孱弱的锦衣少年看一眼四周,脱下鞋袜,坐在假山下的块石上,将一双堪比女儿家细嫩的脚伸进水里。
她的脚在清澈的水里轻轻地荡着,一向自持的脸上浮现出真心的笑容。她将手伸进自己的颈间,拽出了一块红线悬着的玉,那玉款式普通,连材质也普通,在月光下既没有美玉的光泽,也没有透彻的亮度,实实在在是一块凡玉,那玉甚至还丧心病狂地缺了一个角。
这块玉放在荆秀那双美玉无瑕的手上都是折辱了她。
然而荆秀摩挲着那块劣质的玉,眼神柔软得不像话。她慢慢地将脸颊贴了上去,闭上眼,嘴里极轻极轻地吐出一个字,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娘……”
一粒石子从荆秀身边飞了过去,在湖面上打着旋儿地转,噗通一声——
沉了下去。
荆秀飞快地将玉塞进颈间,睁眼便如两道寒光射出去:“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御花园投石嬉戏?”
山石寂寂,在黢黑中默然。
只有拂过耳畔的风声。
“出来!”荆秀盯紧一块假山后面,一角青色若隐若现,“鬼鬼祟祟,左边第二块石头后面的人,给本殿下滚出来!”
“我若是鬼鬼祟祟,又岂会特意投石提醒殿下?倒是殿下深夜一人,到御花园泡脚,好雅兴。”陈轻自假山后踱了出来,她一身青色衣裙,面具卸下、锋利的妆容卸下,迷惑人心的铃铛也卸下,然而样貌却依旧清研,眉黛青山,双瞳剪水,整个人便如一缕无所不在的清风,渗透进每个角落。
俊美的少年、如风的女人,镜头里、月光下构成了一幅极富张力的墨笔画。
荆秀看着她,那句“怎么是你”、抑或是“陈妃娘娘到此来为何”,一句也没顺利地吐出来。
“……殿下?”
荆秀扭过了头,脚趾轻轻一动,搅皱了一池春水。
是害羞?是春心萌动?是防备?是故作高深?是本性使然?
什么都可以是。
陆饮冰一句话都没说,将所有答案都交给了电影前的观众。夏以桐几乎要为她的演技震惊了,原来演戏还可以这么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