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爸爸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小明等车,人都笑话孩子长得难看,爸爸哭了。一卖香蕉的老大爷拍拍爸爸的肩膀说:‘大兄弟别哭了,拿只香蕉给猴子吃吧!真可怜,饿得都没毛了。’”LEO声情并茂。
“哈哈哈哈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夏以桐忍不住笑道,“我小时候就听过了。”
LEO:“没办法年纪大了,总觉得还是当年,再说了,梗老犯法吗?”
“梗老当然不犯法——”夏以桐话音戛然而止,低下头,有个人也喜欢说老梗。
LEO求救地看看方茴,不知道自己戳中她哪个雷点,为什么夏以桐上一刻还笑着下一刻就突兀地止住了话茬。方茴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LEO垂头丧气地给夏以桐化妆,好不容易把人逗笑了,又前功尽弃了。
夏以桐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地混战,一个在疯狂地叫着“你被骗了,她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另一个人冷静地说“谁都不是圣人,你自己做的选择,不要后悔。相信她,也相信自己。”
渐渐地,说着“不值得”的那个人占了上风,冷静的自己被逼到墙角,局势顿时一面倒。
“咚——咚——咚——”
男妆比女妆化得快,陆饮冰原打算派小西过来打探情况,没忍住也为了稳妥起见,索性自己带着妆过来了。方茴拉开门,条件反射就想把门摔上,小西一脚踏进来,冲里边嚷:“夏老师,陆老师来找你了。”
“不值得你喜——”一只手把脑内叫嚣的小人拍了个粉碎,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方茴问:“夏老师?”
夏以桐看见镜中的自己嘴唇微微翕动,说:“让她们进来。”
小西冲方茴扮了个鬼脸,方茴坐到一边去,离她们俩远远的,对她来说,跟她们呼吸同样的空气都难以忍受,如果不是为了自家艺人。如果自己不在,她又被欺负怎么办?
方茴索性坐在夏以桐旁边的椅子上,呈防备状态,冷冷地旁观。
陆饮冰和小西坐在沙发上,四人间隔着宽阔的空间,像是人工划出了一条银河。
陆饮冰不傻,方茴那么明显的敌意她感受得出来,这是否意味着夏以桐还在生她的气。这小朋友,陆饮冰想,怕是有点难哄了。
她目光四处看看,心里摇头,现在人多耳杂,着实不是哄人的好时机。於是她装作早上的事没有发生过,用和往日一样的态度道:“我无聊了,就过来看看你。”
以前夏以桐或许还会因为陆饮冰想起她而高兴一下,但听在现在无比敏感的夏以桐耳朵里无疑又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刀刀致命。
她脚下一空,落进深渊里,深渊壁上,有一颗跳动的滚烫的心脏。
一个她盘膝坐在左心室,说:“无聊了,所以过来看看你。你听啊,你不过是她无聊时候的消遣罢了。一个爱慕者,不,她不知道你是爱慕者,一个粉丝的心而已,她那么受人喜爱,千娇万宠,一颗心算什么东西?你对她一文不值。”
“闭嘴,你给我闭嘴!”夏以桐对她怒目而视,低吼着。
“好,我闭嘴,有用吗?你的心里早已是这样想的,就算我不说,也有千千万万个你自己会说。”仿佛印证她的说法似的,崖上顿时又漂浮出无数个黑影,每个人都长着和她一样的脸,七嘴八舌,喋喋不休,讥讽的,自嘲的,充满恶意的,扭曲的。
“假的。”“骗人的。”“你真好骗。”“少感动自己了。”“她不喜欢你。”“她没把你当朋友。”
渐渐地,那些又演变成其他的语句,她幼时在别人耳中常常听到的,恶语伤人。
“你看她,脏死了。”“离我远点。”“都是你害死了你爸妈。”“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喜欢你。”“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害死了我儿子,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她不喜欢你。”“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喜欢你。”
这两种声音越来越大,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响,像一把无处躲藏的光,把那个儿时蹲在角落里的小女孩毫不留情地聚焦出来,好不容易得来的棒棒糖融化了,糖水变成了地下的污迹,她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光也会伤人,也会让人这么痛苦,比利刃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夏以桐双唇微微颤抖,牙关发出咯咯的声响,她反手握了一下方茴的手臂,艰难地低声开口说:“找个借口,让她们走,别……让她看出来。”
方茴站起来,正好挡住了陆饮冰、小西二人看过来的视线,冷脸倏地变得礼貌起来:“夏老师要换衣服了,请你们回避一下,可以吗?”
化妆师LEO首先十分上道的在身后摆摆手,把他的助理之类的全都带了出去。方茴还挡着,陆饮冰也不好恬不知耻地和上次一样留下来。关门之前,她不安地往里看了一眼,但方茴背对着她,把夏以桐完完全全地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