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很疼吧?可那些时候她都不在他身边,也不能在。
外面的局势她了如指掌,自己必须离开,才能完成最后的使命,也放过他。
她把脸稍微别开,不让泪水滴在荆秀脖子里。
“我昨日就去看过你的吉服了,也是玄色的,和我的衮袍花纹一样,尺寸我一会让裁作过来量,再细细地改,还有一个月呢,不急。”
“好。”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虽然还是有个别两个朝臣反对,但是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我的家事,他们没必要干涉,你安心在宫里等着。”
“好。”她拍拍身下人的肩膀,荆秀顿住,陈轻方轻声道,“走慢一点。”
“好,”荆秀望一眼还有不长距离的路,放慢了脚步,他眼睛里瞬时盈满了泪水,继续哑声道:“我想好了,以后这座宫殿就废弃不用了,你搬到我宫里去住,反正我只有你一个妻子,不会再娶旁的什么人。后宫这片就改成菜园子,花圃,等我下朝回来……”
环住他脖子的那双手,静静地、慢慢地,松开了,有重量失去支撑,压在他肩膀上。
荆秀深吸了口气,再忍不住,一滴泪,落进雪地里,哽咽着接上后面的话:“我们就在这里种种地,除除草,你说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近乎死寂的肃穆。
手背倏地一热,又是一凉,垂目望去,是一滴黑色的血,从他背后、身上滴落、滴落、滴落,凝聚在指尖,渗进雪地里,回首望去,那里不知何时蔓延出星星点点、长长蜿蜒的一条,一直延伸到陈轻方才跌倒的地方。
他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跪了下来,膝盖深深地埋进雪里,身后的人跟着倒下,荆秀才反应过来似的,惊恐地转身接住她,陈轻嘴角有黑色的血迹,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荆秀近乎漠然地望着怀里的人,好像忽然不认识了这个和他纠缠了半辈子的人似的,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人怎么会是她呢?他茫然而有些无措地心想,不会是她的。
他就这么呆呆地看了很久,很久,眼睛里的泪熬干,眼珠也熬红了。
天上又下起了雪,寒风涌起,陈轻的嘴唇已经完全白了,手脚僵硬。
荆秀抬起头,雪花落进眼睛,喉咙里这才发出一声短促的、不成形的呜咽,只这一声后,他再次张嘴,已经没有声音了,只是手指用力地攥紧了陈轻冰凉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霎时间,泪如雨下。
原来人心真正悲痛到了极处,是发不出声音的。
……
“卡,”秦翰林在监视器后面哭得稀里哗啦,再次坚定了回头要给编剧周一闻寄一箱刀片的想法,抹把眼泪做了一个深呼吸,才高声喊道,“过!”
剧组所有人都没动,一个个哭成了泪人,有人的抱人,没人的抱包。
监视器里,陆饮冰还抱着夏以桐,夏以桐睁开眼,满脸的眼泪,冰凉凉的,大部分是陆饮冰哭的,一小部分是她自己的,她用手给她抆了抆:“别哭了陆老师,我没死呢。”
陆饮冰破涕为笑,拉起她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
摄影师把这段也录了下来,当作以后的花絮。
“恭喜夏老师!顺利杀青!”
剧组工作人员、制片组和导演组的人纷纷上来和夏以桐握手拥抱,感谢她六个月以来全心全意的拍摄,夏以桐刚才演戏哭了一场,现在又哭了一场。
女孩儿们更是从头到尾眼泪就没停过。
夏以桐一一谢过大家,并送上准备的礼物,到秦翰林这儿,秦翰林男儿泪也弹了一点儿出来,惯例不正经:“没什么说的,以后继续努力,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不然我就去你家门口哭。”
夏以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秦翰林拍拍她的肩,声音沉下:“从一个导演的角度来看,你是一个真正的演员,别看轻自己,踏踏实实地走好每一步,总有你大放光彩的一天。”
夏以桐认真地点点头。
终於轮到了陆饮冰,陆饮冰在一边站着,看着她一个一个抱过去,还得说两句话,说不吃醋是不可能的,已经隐隐有了要发作的征兆。
没有比这种时候更理所当然的了,夏以桐走过去,顺理成章,倾尽全身的力量给了陆饮冰一个大大的拥抱。
陆饮冰浑身炸起一半的毛服帖地顺下来,回抱住了她。
两人拥抱了三秒锺,分开。
陆饮冰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夏以桐说:“准备电视剧的宣传。”
陆饮冰问:“多久?”
夏以桐实话实说:“要看安排,大概会持续到年后。”
陆饮冰重新抱住她,在她颈窝里深吸了一口属於夏以桐的气息。
“恭喜杀青,京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