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就每天都看着我好了。”
“好的。”
陆饮冰啧了一声:“但我还是想听听你都怎么暗恋我的。”
“为什么?”夏以桐坐起来。
“满足一下虚荣心。”陆饮冰笑着说。
“陆老师你好直白哦。”夏以桐看她一眼,忍俊不禁。
“夏老师你这个白也表得好随意哦,彼此彼此。”
“咱们能不能用正常语气说话哦?”
“不能哦。”
“那我就这么跟着说着话哦,你不要打断我哦,打断了就是小狗哦。”
“说吧。”陆饮冰手掌在自己耳廓上方象征性拍了两下,快笑死了,“朕洗耳恭听。”
夏以桐作出思考的表情,一秒锺后,正色道:“我认识你那年,屋外边飘着鹅毛大雪,我们南方人御寒全凭一身正气。我正跟人在活动中心那楼里跳房子驱寒呢,院长给我单独开了小灶,把我一个人接到她房间里,两个人一起烤着火吃着打糕看电视。那时候手机啊什么都不太发达,看电视是最大的娱乐项目。也就是那天,我认识了你……的第一个角色——《天尽头》的巧儿。”
陆饮冰赶紧抬手,不好意思地捂住眼睛:“哎。”
夏以桐笑了笑,说:“那会儿大家都看这个,出去邻里邻居的阿姨,班上同学见面,问:‘在家干吗呢?’‘看电视。’‘是《天尽头》吗?’‘是啊。’要是问一声天尽头水井村的巧儿,上至八旬老叟,下至黄口小儿,谁不认识?谁不喜欢?谁不想娶回家做个媳妇儿、儿媳妇儿什么的,你可是我们班全体男生的梦中情人,啊。”
好羞耻啊,虽然陆饮冰不以此为黑历史,但是被这么夸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啊,啊什么啊。
“知道了知道了,快往下说。”陆饮冰仍然捂着眼,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我是多少岁来着,”夏以桐皱皱眉,陆饮冰忍着忽然戳来心上的一剑,提醒道,“十岁。”
“对,十岁。”夏以桐说,“其实很多具体的画面我记不清了,就记得那天下大雪,很冷,但是屋子里很暖,我看到电视屏幕里出现的你,整个人一瞬间就暖得不知道在哪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就跟命中注定一样。”
“后来呢?”
“我就追电视剧了,放学比那些男生跑得都快,虽然电视剧晚上七点多才放,但也不能耽搁,我要回来吃饭洗脸洗衣服照顾小朋友,事儿多着呢,等风风火火忙完,偷摸往院长屋里钻,还好院长宠我。”
“福利院不给你们看电视吗?”
“给看,但是人多,而且有的孩子岁数小一点,就看看新闻联播,基本上八点锺以后就不放了,他们要睡觉。”
陆饮冰发现听夏以桐讲这些事情还是挺有意思的,仿佛眼前就出现了那么个十来岁大的小姑娘淘气又忙碌的样子,也笑开来,问:“那其他想看电视的大孩子怎么办?”
夏以桐突如其来的沉默让陆饮冰怀疑自己说错了话。
“院里大部分都是残障或者智力有障碍的儿童,所以才被丢弃的。”夏以桐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我这样的……比较少。”
真正在福利院里生活,环境是很压抑的,那些被遗弃的孩子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残疾,有的不会说话,有的耳聋,有的视力障碍,统一集中在一起,冷漠、仇恨,乃至争吵、打架、欺凌,都存在着。
“虽然我们的院长特别好,特别慈祥,相对於别的福利院要好一些——因为我赚钱以后也资助过一些福利院的建设,所以有对比——但也只是一些而已,作为里面为数不多的正常人,”夏以桐苦笑道,“院长疼爱我,也是想救我吧,不想让我陷进泥里去。”
“你是……”陆饮冰欲言又止,她想问,那你是怎么到福利院的,你这么好。
你这么好。
“你怎么不问我?”夏以桐忽然说。
“嗯?”陆饮冰问。
夏以桐望着她,温声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进福利院的?怎么不问我?”
陆饮冰低头摸了摸鼻子,问:“你要说吗?”
夏以桐回复她的是一个坚定的眼神:“要说,你是除了院长以外,第二个知道的人。她是我妈妈,你是我的恋人。”
恋人陆饮冰眨眨眼,嘴角往上弯了一下。
夏以桐先是垂下眼,抿抿嘴,似乎在整理语言,而后长睫缓缓敛起,如同黑色蝴蝶安静地张开羽翼,里面盛满了破茧后华美的流光。
“我五岁的时候,爸爸开车带我和妈妈出去郊游,路上被一辆闯红灯的货车撞了,我活下来了,爸妈死了。听说那个司机是酒驾,当场死亡。我爷……爸爸的父母认为是我害死了他们的儿子,就把我给赶出去了。我是自己走到福利院去的,是不是很了不起?”
夏以桐笑了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