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桐额头贴着陆饮冰的额头,感觉到她在细细地发抖,抽抽噎噎地哭泣,心口仿佛一把钝刀在磨,几乎无法呼吸。
她手握住陆饮冰的肩膀,想把她摇醒,眸中几番变幻,手脱离似的,慢慢放了下来。
夏以桐仰脸躺在床上,一滴清泪自眼角落下,渗进身下的枕头里。
两人的生物锺一起有预谋的罢工,第二天又是睡到中午,这次没有小西来叫午饭,中午也不起,一直饿到再不吃点东西就要胃疼的地步,两人才慢慢悠悠地起床。
夏以桐去看陆饮冰眼角泪痕,对方一脸若无其事,似乎不记得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夏以桐自然不会去拆穿她,但她想知道为什么。
从她回来已经两天了,陆饮冰一直闭口不提那件事,有理由怀疑,不,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她是在逃避,采取拖延政策,能拖多久拖多久。
拖拖拉拉地起床洗漱,一整个白天都在床上度过了,晚上叫了外卖,吃完又打算睡觉,这样的陆饮冰太反常了。一提到这个问题她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容后再说,第三天晚上,夏以桐忍不了了,把她堵在客厅的沙发上。
“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她年轻、强势、率直,可塑性强,有着有别於自己的美丽,将来会有更多人喜欢她。陆饮冰看着她,脑子里涌起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自己都没办法控制。
躲不下去了,那么就从蜗牛房里钻出来吧。
“我可能没办法再做一个演员了。”陆饮冰说,“我上次从楼梯上摔下来,撞到了脑袋,有……”她轻吸了两口气,眼眶倏地就红了,继续往下说道,“后遗症……我……记不住台词。”
她哽咽出声:“治不好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事实的,也能用很平静的语气把这些话说出来,可是面对夏以桐,她没办法再伪装自己,她很伤心,很难过,痛苦得快要死掉了。
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她的眼泪果真掉得又急又凶,抵着夏以桐的肩膀痛哭出声。
夏以桐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可怀里崩溃的女人告诉她:事情就是这样,荒谬,但是它发生了。
董雅飞判了五年,五年时间在监狱里度过,是她罪有应得。陆饮冰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鬼门关前走一回搭上半条命不够,还要她赔上一辈子?
老天爷,你若有眼睛,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
“嗬……”夏以桐仰脸望着天花板,笑得讽刺又尖锐,然后闭上眼,泪如雨下。
……
陆饮冰在她怀里哭累了,夏以桐抬手将她往自己胸口压了压,扯过一边的毛巾被来给二人盖上,然后慢慢倒下上半身,一起窝在了沙发里。
在拥挤的空间里,有时候会觉得更加安全。她感觉身边都是陷阱,每个陷阱下都藏着要吃人的巨口,就等着她和陆饮冰现身,一口吞下去,屍骨无存。
“我们就在这里吧。”夏以桐说。
陆饮冰用乌黑的眼睛左右打量一番,脸再次埋进她怀里。两人在沙发上窝了一宿,衣服皱巴巴,夏以桐还被压得手臂抽筋,好长一段时间动不了,陆饮冰给她抻筋,疼得嗷嗷叫,多半是撒娇的,陆饮冰非常吃这套,奖励了一个吻。
陆饮冰去厨房做早餐,夏以桐给她打下手,很简单的式样,三明治和热牛奶,沐浴着清晨的阳光,一口一口地享受着居家早餐,仿佛一切阴霾都被扫除干净。
“天天窝在家里都要发霉了,我们今天出去逛逛吧?”提出建议的不是夏以桐,而是陆饮冰。
夏以桐答应得太快,被三明治呛了一口,按着脖子还不住点头,生怕她改变主意。
陆饮冰:“XX山有个寺庙,我们去那里吧。”
这回夏以桐呆了一下,道:“好。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寺庙了?”
陆饮冰答:“心乱,想去静静心。”
寺庙离陆饮冰住的地方有两个小时车程,实打实的郊区,这地方古迹保存完好,约莫挺灵的,香火鼎盛,工作日也不少人,多是年纪稍长的,也有愁眉苦脸的年轻人,在大雄宝殿前游走。
殿里供着菩萨金身,趺坐在莲花台上,眉目之间十分柔和,透着几分慈悲。光自外面照进来,佛像浑身便好似蒙着一层宝光,法相庄严。
敲打木鱼和诵经文声在大雄宝殿内响起,佛音庄肃。
夏以桐跟着陆饮冰跪在蒲团上,她用眼角余光去看,陆饮冰侧脸柔和,对着面前的佛像虔诚地叩下了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