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稿记得买一下,都准备好了,今天晚上八点准点发,注意不要和对家撞了,小X这回的事儿虽然事发突然,但是带带节奏,就算不能洗白也能弄成灰的,以后再慢慢洗,不是道德污点,演部好片子口碑就上来了,国人都很健忘。”薛瑶站在公关宣传部门的办公室里,踩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如履平地地快速走来走去,手指指点这方寸江山,部门经理站在她跟前,底下的人纷纷应是,“还有小O……稍等。”
薛瑶看了手机上“夏小霸王”的来电显示,手掌扣在手机上方,微微颔首道:“我接个电话。”
其他人噤声,薛瑶走到门外走廊上去,方才还雷厉风行的语气放缓了下来:“怎么了?忽然给我打电话?”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天啊,她真的要未老先衰了吗?
夏以桐的声音听起来很哑:“明天的通告,现在还能推吗?”
薛瑶握着手机的手指一下攥紧了:“到底怎么了?”
夏以桐:“陆饮冰她……抑郁症复发了。”
薛瑶在原地狠狠地晃了一下,要不是扶着栏杆她现在就要摔倒在地上了,“你……”她手心都是汗,“你确定吗?”
“今天去看过心理医生了。”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夏以桐断绝了,薛瑶摇头苦笑。
夏以桐道:“所以我可能得在家照顾她,去不了外地。”
她的通告离京城有两个小时的飞行路程,加上来回和两头以及通告的时间,差不多要一整天,以陆饮冰现在这样的状况,她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
薛瑶说:“推是推不了了,但是我可以联系一个和你咖位差不多的替代你。这样虽然可行,但是对於制作方来说,他们所有人就因为你突然的决定要通宵修改活动流程,你改了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改第二次,言而无信,说好的通告毁约不去,一次两次传出去,对你的风评不好。”
“我不在乎。”
“那陆饮冰呢?她事先知道你明天一大早就得起床跑通告的事情吗?如果你明天不去,呆在家里的话,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她拖累了你,会不会加重她的病情?”
“那我就留她一个人在家吗?她万一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夏以桐眼圈倏地就红了,几次三番开口,说不出话来,哽咽道,“我怎么办?”
薛瑶叹了口气。
“我要看着她,我要在家里陪她。”夏以桐将额头贴在阳台冰冷的玻璃上,仿若自语般说道。
“好,那我联系节目制作方换人。”
“还有,在陆饮冰好起来之前,我不接任何通告。”
薛瑶想了想,同意了。有的事情不需要再劝,夏以桐都懂,她也懂,但是她们都做不到。
薛瑶何曾不知道,陆饮冰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这次,就算挺得过去,那也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当年她花了一年半的时间痊愈,现在又要花多久?她何曾不知道,作为圈里人,逆水行舟,夏以桐一旦停下来,将会有多少人赶超过去;她何曾不知道,夏以桐一意孤行,对陆饮冰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会给她加重心理负担。
那么多的知道,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陆饮冰不是她的女儿,胜似她的女儿,她的半生都在围绕着她打转,夏以桐是她的爱人,是会陪她走到白发苍苍的人,正因为有相同的立场,才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无论陆饮冰需要多久,她和夏以桐都会陪着她走出来;就算夏以桐空窗两年,人气下滑,没有作品,她是干什么的?她是圈里最厉害的王牌经纪人,她会帮她东山再起;就算夏以桐出去接工作,家里有病人如斯,她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应付,倒不如专心在家陪着陆饮冰。
薛瑶回了办公室,给部门经理丢了句“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出去一趟”,自己头也不回地急步离开了。
夏以桐仰着头,把眼泪倒逼回去。她拉开阳台门,看见陆饮冰的脸,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夏以桐神态自若:“我接个电话,怕吵到你。”
陆饮冰看着她。
人为了使谎言真实,总是编出细节来丰满,殊不知这样更显得可疑,夏以桐笑道:“是院长妈妈打来的,问我穿了秋裤没有?”
陆饮冰嘴唇翕动:“那你穿了吗?”
夏以桐道:“当然穿了啊,我现在可使老年人,要注意保暖的。不但穿了秋裤,我还穿了护膝呢。”夏以桐抬腿敲了两下自己膝盖,邦邦响。
陆饮冰问:“我穿了吗?”
夏以桐早上帮陆饮冰穿的衣服,她跳过去,拍拍陆饮冰膝盖:“你当然也穿了啊。”不是邦邦响,而是闷响的一声,手掌打到了肉。
陆饮冰说:“我刚刚脱下来了,热。”
“哦。”夏以桐说。
两人这么久以来陷入了第一次冷场。
过了会儿,夏以桐才接回话题,道:“是挺热的,那我也脱了吧,家里有暖气还穿这个干吗?对不对?”
“我来帮你吧。”
“不……”夏以桐下意识否决了一句,拐了回来,“好啊。”
她坐在沙发上,麻溜地把裤子脱了,
“……”陆饮冰看着她,嘴角似乎弯了一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