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菀青第二日醒来的时候, 已是日上三竿之时,她环顾四下,是她熟悉的卧室, 床头柜上的时锺,闹铃已经被人为地关闭了。
萧菀青揉了揉头, 还有些宿醉后的晕沉和不清醒。她记得她昨晚, 夜半失眠,本想喝点酒助眠好睡一点, 但后来好像, 喝着喝着心绪渐渐乱了,再后来……
萧菀青扶了扶额头,有些记不清楚了。只隐约记得,好像,被林羡发现她抽烟了,她抱了抱林羡,还是林羡抱了抱她?萧菀青咬了咬唇, 向来温婉沉稳的容色有了一丝裂缝……
她酒后有没有失态,不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吧?或者?发酒疯了吗?她……她记得她酒品好像还可以的?
林羡端着刚榨的橙汁蜂蜜水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萧菀青顶着蓬松自然的头发,坐立於上头, 一脸纠结懊恼的模样。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於她的身上,为她渡上一层朦胧的暖光, 阳光照耀下,林羡仿佛能看见,萧菀青暴露於空气中的雪白小耳朵上,平日几不可见的细软绒毛在可爱地与她打着招呼。
林羡“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走到了萧菀青的床前。
萧菀青闻声看向林羡,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下一瞬间,林羡就看见,红霞慢慢地爬上了萧菀青白皙的面颊。
林羡的眼底有了柔软的笑意。她其实也有几分忐忑的,萧菀青,到底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但她还是稳了心神,坦然地把橙汁蜂蜜水放在了萧菀青的床头柜上,招呼萧菀青道:“萧阿姨你醒了,早上好啊。头疼吗?我榨了橙汁,放了蜂蜜,你洗漱完喝一点会舒服些。”
萧菀青放在被子里的双手不自觉的绞在一起,凝望着林羡如常的笑脸,冲疑了半晌,还是温声问她道:“羡羡,是你送我回房间的吗?”
林羡不动声色地觑了萧菀青一眼,思忖着萧菀青还记得几分。她坦荡地点了点头,应她道:“恩,是我抱萧阿姨你回来的,你喝醉了,外面好冷啊,我怕你待太久着凉了。”说完,她又自然地补充了一句:“萧阿姨你好瘦好轻啊,是不是平时中午在外面都没有好好吃饭啊?”
萧菀青脑海里有破碎的影子闪过,但却怎么都记不清细节。她微微垂下了脖颈,有些赧然地向林羡道谢:“麻烦你了林羡,是我失态了。”萧菀青内心万分懊恼,她怕是给林羡做了不好的榜样,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了。下次,下次还是直接吃药就好了。偶尔吃一两次,还是没事的吧。
哪知林羡却是咧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灿然道:“不麻烦,萧阿姨你喝醉了好可爱的样子。”
萧菀青本就红透了的脸顿时愈发的娇艳了,她抬眸欲言又止地望着林羡,隐含担忧地轻声询问道:“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了?”
她,都不记得了啊……林羡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多了几分失落。
半晌,她小狐狸般可爱的大眼睛狡黠地眨了眨,昨晚萧菀青为她戴上的小苹果耳钉在晨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她突然卖起了关子:“萧阿姨你先去洗漱一下,记得喝这个,喝完出来吃早餐我再告诉你。”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萧菀青看着林羡轻然离开的背影,怔了怔。她仰头拍了拍额头,看来,喝酒误事,清名毁於一旦啊。
因为急於得到答案,故而萧菀青动作比平时快了许多。她快速地洗漱完,往脸上拍了水涂抹了乳液,就端了橙汁蜂蜜水一边喝一边往餐厅去找寻林羡。
还未到餐厅,她就闻到了四溢的香气,像是烤面包的香味。果然,待她走进餐厅,就看见林羡正端着一个瓷白的碟子,上面,端正地摆放着配料丰富的三明治。
见到萧菀青,林羡把三明治端放於萧菀青惯常坐的餐桌位置上,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萧阿姨,我好像,把中间的蛋煎得有些焦了。”
萧菀青端详着餐桌上正升腾着热气的牛奶,与香气诱人的三明治,心里,软了又软。
她在餐桌前坐下,弯了弯眉眼,夸赞道:“没关系,很好吃。”
林羡正在制作自己的三明治,闻言转身,哑然失笑,不满道:“你这都还没吃呢。”
萧菀青窍细的十指小心地拾起三明治,眉眼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软声回答道:“我心里知道。”
林羡有一瞬间觉得,心头又有灼热不受控制地升温起来。
萧菀青优雅地咬了一口三明治,细嚼慢咽,待完全吞下后,又认真地夸赞了林羡一次:“比我心里想地更好吃呢。”
林羡轻笑,心里甜蜜蜜的,口头上不免失了分寸揶揄萧菀青道:“是不是我刚刚给你端的果汁里面蜂蜜水放太多了?”
幸而,萧菀青没有注意到林羡语气上的亲昵与没大没小。她听到果汁,反而一下子想起了刚刚,她们没有说话的话和林羡没有给她的答案。她放下三明治,认真问林羡道:“羡羡,我昨天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做什么奇怪的事吗?”
林羡端了自己的三明治,走到萧菀青身旁,敛了敛眉,沉吟道:“有。”
萧菀青顿时心里一紧,一瞬不瞬地盯着林羡。
林羡放下了三明治,轻声道:“萧阿姨,我昨天看见你抽烟了。”
萧菀青十指微微收拢,秀丽的脸上有羞赧和惭愧交替闪过,垂眸歉然道:“不好意思,给你,带去了不好的影响。”
她……其实很少抽烟的,甚至,从前是十分不喜烟味的人。她出生於书香门第,父母都是生活规矩自律的人,父亲从不抽烟,连酒,都是鲜少沾染的。她年纪小的时候,在外每每遇到不顾场合抽烟的人,都恨不得立马躲开,心生厌烦,只觉得,烟味太臭了,进而迁怒,觉得抽烟的人,也没有自控力太不爱惜自己了。
明明都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的啊。
可是,后来,她却也成了,这蠢笨无自控力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大军中的一员了。
第一支烟,她是和温桐借的。
那时候,她和颜佳刚分手不久,又从周沁那里得知父亲生病住院了,心乱如麻地前去看望,却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不甘、懊悔与无助之中,夜里整夜整夜地失眠,只能靠大把大把的安眠药才能入睡。有一个晚上,她焦躁异常,迷迷糊糊中,不知道吃了几颗安眠药,昏睡了过去,不省人事……
她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温桐站在她病房的窗边,背对着她,在窗沿边上,一下一下扣着一根未燃的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