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她才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傍晚急着赶车,在车站附近吃的晚饭有什么不干净的,她大概是犯了肠胃炎。吐到最后,她什么都吐不出来了,眼里全是泪水。她支撑着自己从马桶边上站了起来,冲了水,漱了口,而后到了房间里从行李箱找出了带出来的常备药,从酒店桌子上拧开了一瓶矿泉水服下,期待能够缓解一点。
回到床上,她看见摆在床头的笔记本,唤醒了屏幕,就看见屏幕里,林羡抱着被子嘟着嘴的甜美睡颜。
这样寂静又难捱的夜里,萧菀青伸手轻轻的摩挲着屏幕,忽然心生触动,思如泉涌。她从一旁取过了纸笔,低头开始书写。
腹中绞痛还在继续着,萧菀青却渐渐忘却了。
天光乍破之时,她写完了,她写给林羡的第一首情诗,并用尽了平生最高的功力勾画出了女孩甜美的睡颜。她看着女孩一无所知的睡容,执笔写下“写於2012年七夕”这几个字之时,鼻头莫名地微微一酸。
这是她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七夕,她没有珍惜,没有陪林羡一起过。以后?她们……还会有明年,还会有以后的七夕吗?
也许是身体上的不适,让她变得越发多愁善感,萧菀青心情开始低落。
但成年人,不论如何,是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春悲秋的。她压下了自己多余的情绪,最后珍视地看了一眼女孩的睡颜,而后关掉了视频,关掉了电脑,去卫生间洗漱准备工作了。
几乎彻夜未眠,倦意沉沉,腹中绞痛还时不时地折磨着她,萧菀青却依旧强打起了精神,从容出色地完成了采访任务。直到采访结束,他们一行人离开了接待室,萧菀青才再也支持不住,疾步小跑进卫生间。然而,腹中翻江倒海,她却只是干呕。
能吐的昨夜都吐了,早上,她只吃了几口白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苦涩的胆汁了。
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萧菀青不得已,与同事说明了情况,让他们自己先回去吃饭,不用等她了。摄像男同事有意要陪萧菀青一起去医院,萧菀青向来习惯与男性保持一定距离,婉拒了他,自己独自打车去了附近的医院挂急诊。
林羡打来电话时,萧菀青正坐在医院大厅里等待取药。她们刚说了两句话,取药的广播就响了起来,林羡耳尖,一下子就听到了。
她眉头一蹙,立即不放心地追问她:“萧阿姨,你现在是在医院吗?”
萧菀青怕她担心,下意识地想要隐瞒她。但话将出口之时,她忽然想起了当时发现林羡兼职隐瞒她时,她们互相许诺过,要尽量坦诚的。
思虑片刻,她还是选择坦白告诉她:“恩,我在医院。你别担心,我就是昨天吃坏了东西,有些急性肠胃炎,吃点药就好了。”
林羡顿时就急了,整颗心都拧了起来:“萧小菀,你答应我要照顾好自己的,怎么这么不听话,一点都不让人放心。”女孩的语气听起来不算温柔,甚至有点凶。
萧菀青望着前方滚动的取药屏幕,看着身旁成双成对的就诊人群,听着女孩凶巴巴的声音,莫名地觉得心暖心安。她唇边有着清浅的弧度,低柔认错道:“我错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她这样乖巧,林羡拧着眉头,也不舍得再说她了。她缓了一点语气,关心她:“吃饭了吗?”
萧菀青难得带了点撒娇的口吻,委屈道:“没有,没胃口,这里除了白粥,都买不到稍微清淡一点的粥。可是买白粥的话,又买不到清淡的配菜。”
林羡听得心软,语气温柔地哄了她好一会,让她多少吃点。
萧菀青听着女孩像个可靠的恋人一样温柔的话语,咬着唇,又羞又喜。她责备自己,三十多岁的人居然还向十几岁的小女孩撒娇,还要人家哄,真是恬不知耻。
可是,她那颗因早上的愁绪而生起不安的心,在女孩轻柔的话语里,却渐渐地安定了下来。不论如何,此刻,她在林羡心里,林羡,在她身边。
晚上六点多,萧菀青开始有点发烧。温桐打来电话关心她出差在外,七夕是不是分外孤寂。萧菀青悲伤地与她玩笑说这是她过得最凄惨的一个七夕了。
得知萧菀青犯了肠胃炎,温桐自然也是心疼。但距离到底是太远了,她除了叮嘱萧菀青喝一点盐水,吃清淡些,好好休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七点多,萧菀青随口吃了一点白粥,整理了一会稿件,终是体力透支,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睡半醒中,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耳边有敲门声,一下一下地响着。她挣扎着醒了过来,睡眼朦胧地认真倾听,发现当真是她的房门在响。
萧菀青穿着睡衣,疲惫地下了床,猜测着可能是同事来找她。男女有别,她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不管什么事,她都不打算开门了。
她一边礼貌性地回应敲门“是谁?”,一边在腹中打着草稿,等同事回应了,她该怎么拒绝他。
出乎意料的是,门外响起的并不是她预想的粗犷男声。
“是我。”一道清亮悦耳,她魂牵梦绕的年轻女声在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