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只不过是爱了一个人而已,别人凭什么就有资格这样指手画脚?她们已经很忍让了,已经被迫躲躲藏藏地爱着了。都已经这样忍让了,为什么这些人还要咄咄逼人?
林羡不只是在为自己委屈,她更在为她的萧盼盼委屈。她只是第一次因为性取向遭受这样的眼光和不公平待遇就已经出离愤怒了。她的萧盼盼呢?她的萧盼盼一路走来,又该是受了多少的委屈?
在这样像毒针一般蛰人的眼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之前,林羡以为她是不在意旁人眼光的人。真正经历时,她才知道,原来恶意的眼光可以如有实质,比想象中更疼。它会让人这样悲愤、难堪、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她想到了萧盼盼与她之间,不仅仅只是性别相同,更还有年龄的差距,辈分的混乱。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大抵就已经能够在这些狭隘的人心中掀起一场飓风了。她的萧盼盼,一定比她更早更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些,也更早更深刻地认识到了和自己在一起会有多辛苦。
她开始真正理解萧盼盼最初一次次推开她时说的话,开始真正理解萧盼盼一直以来的担忧与压力,也愈加明白,萧盼盼有多爱她。
她怎么样没关系 ,不过是难过一小下,不过是愤怒一小会。狭隘的人她也不屑与之交往,狭隘的组织她也不屑加入,除了萧盼盼,没有什么对她来说是必要不可的。
可她的萧盼盼不是,萧盼盼没有她这样坚固强硬的内心。她该怎么做?当风暴真正来临时,她该怎么样,才能更好地保护住她的萧盼盼,不让她受到伤害?
林羡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多么地弱小,多么地无力。
回到教室时已经上课一小会了,她一坐下,时满就发现了她脸色不似往常,苍白得吓人。
“你怎么了?辅导员叫你说什么?”时满压着嗓子小声地询问。
林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取出手机,打开记事本页面,把事情的原委简要地概述了一下。
“哪个卑鄙的小人居然这样背后阴人。”时满忍不住义愤填膺咒骂出声。她眉头紧锁,啪啪啪地在键盘上打字:“你有大概的头绪猜得到是谁吗?”时满眼里闪过狠厉的颜色。
林羡摇了摇头:“应该是和那个投反对票的同一个人。”她其实先前猜过,反对票可能是谁投地。但现在,她又有些不确定了。毕竟,知道她喜欢萧菀青的人只有亲近的这几个人,从外界不知情的人来看,是不可能把她和萧盼盼的关系猜到这个层面上来的。也幸而,从辅导员的话中听起来,对方好像也没有揭露她和萧菀青的关系,很大可能性上来说,对方应该不知道她和萧菀青的关系。但又能够这样正中准心地指认她是同性恋的,她想不到会有谁了。
但也许这不是最重要的。这对林羡来说更像是一个警锺,让她从过去过分的乐观中后知后觉地领悟到她和萧盼盼前路的艰巨。
这世上原来真的还有另一部分这样狭隘抱有偏见的人。旁人的狭隘她们可以坚强一点不做理会,那如果是亲近的人的狭隘呢?如果她的父母也如萧盼盼的爸妈那样,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呢?
一整节课,林羡都无心听讲。因着身边的人都很好地接受了她的取向、她和萧盼盼的感情,她从前多少都有一些船到桥头自然直、得过且过的想法,总觉得,一切都不会真的太过糟糕。但现在,她满脑子里都是从前从未踏踏实实认真琢磨思考过的,她是该早做打算了。她该怎么样规划自己未来的路,对萧盼盼、对她们的爱情来说才是最好的。
再心乱如麻,生活总还是要过。晚上,林羡有家教,她收起了沉重的心事,还是好好地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夜里九点半,当她身心俱疲地回到家中,看见客厅灯影下含笑等待着她的温柔女人,一瞬间,林羡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
像是一艘小船,在外历经了风暴,终於驶入了让她安心的港湾。外面风雨再大又怎样,只要,她能回到这里,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吸了一下鼻子,三步并作两步就扑倒了萧菀青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了她窍瘦的身子,像抱住了她的全世界。
萧菀青敏锐地察觉到了林羡的情绪不太对,她温柔地回抱住了女孩,小心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安抚她,柔声问她道:“羡羡,怎么了?”
林羡闷闷地心疼道:“萧盼盼,我是不是让你一个人孤独地辛苦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