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里,有皇后和长公主一起泡澡的戏,但不是为了试温,庆元六十三年年末,南朝京中出现怪病,皇后携长公主去庙里祈福,在那里染上风寒,长公主常年药浴,在皇后久病几日后也带她一起药浴,景园当然知道这段戏,只是她没想到顾可馨来试的第一场就是这个。
这场戏是长公主对皇后心思转变的开始,不是很好拿捏,景园今天一下午泡剧本里,此刻头昏沉,以为来泡澡能缓解心情,没想到又碰到顾可馨。
“下来吧。”顾可馨说:“药浴那段戏,你看了吗?”
果然是药浴,景园抿唇,侧脸清冷中有丝别扭,如果现在面对任何一个艺人,她都能面不改色的说出,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会。
偏偏是顾可馨,她这么说更像是逃避。
仅有的自尊心让她说不出这句话。
景园冷脸站浴池旁边,声音微寒的回她:“看了。”
“看了就好。”顾可馨漫不经心的说:“需要我给你讲解吗?”
两人以前经常讲戏,顾可馨对角色的剖析让人望尘莫及,就好像只是看个剧本,就能看到这个人物的灵魂,所以景园从前便爱听她分析剧本,可那是从前。
景园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要。”
态度冷漠疏离,顾可馨抬眼看她,景园站池子边,她身上裹着白色长浴巾,完全遮挡住身材,只露出白白净净的脸和修长的天鹅颈,长发没扎起来而是散在身后,不知道是不是脱掉高跟鞋的缘故,这样的她看起来多了份娇俏。
虽然她表情和娇俏没关系。
顾可馨默几秒:“下来吗?”
“水温正好。”
景园捏紧浴巾领口,一低头走进池子里,顾可馨在,她也没解开浴巾,就这么裹着泡在水里,浴巾泡满水浮起来,好像荷叶,水清澈,荷叶下的身材一览无遗,景园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后扯掉浴巾。
里面是浅蓝色休闲泳衣,浸水后紧贴身体,前凸后翘,景园性子端,选的泳衣也是长袖长裤,一点儿不露,配她清冷的侧脸,无端有种禁欲气息。
顾可馨突然想到第一次在剧组看到她,景园就是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她不甚在意的撇开眼,没再看景园。
景园下水后待了几分锺,水温正合适,如暖气烘托,熏的她脸微红,她穿的长袖,水打湿袖子紧贴在她手臂上,露水后有说不出的黏腻感,她将袖子卷高到手肘,露出白净细长的手臂。
“可以开始了吗?”身后突然一道声音传来,景园侧目,顾可馨靠池边,她准备倒是充分,池边有个盛水果的盘子,还有两杯牛奶,景园垂眼,调整好气息后点头:“可以。”
水声哗啦,水下波动很小,撞在景园身上却犹如巨浪,她往后退两步,最后咬牙站原地,顾可馨走到她身边,施施然站起身,淡淡香味飘进景园鼻尖。
景园微怔。
这个香水味很熟悉,熟悉到她有两分恍神,曾经她为了买这款香水飞大半个国家,后来买回家也没舍得用,一直放到过期,她妈有次帮她收拾房间看到这过期的香水扔掉了,她还偷偷捡回来,一直到和郁冲在一起,她才亲手扔掉。
后来她再没闻到这种香水。
“景园?”顾可馨晃手:“还好吗?”
景园脸蒸的泛红,双目没聚焦,听到顾可馨的声音她回神,偏头道:“我没事。”
顾可馨没多说,只是靠她身边:“等会我们直接从泡药浴开始?”她说完转头:“还是你想从前面一段开始?”
景园心神不宁,顾可馨越靠近那香味就越浓郁,也或许是她心理作用,这款当年做广告号称最清淡的味道,在她闻来却浓郁到化不开,只是飘过来些许味道,她就能轻而易举想到某个人。
景园咬了舌尖,刺疼让她稳住心神,她回顾可馨:“就从药浴开始吧。”
皇后祈福后身体抱恙,一连多天都卧病在床,在祈福时染风寒,怕有心人知道后又大做文章,所以皇后一直偷偷吃药,长公主知道后提出用药浴的方法,反正她每天药浴,也不会引别人注意。
皇后斟酌后同意了。
长公主不是皇后的孩子,皇后只有一个儿子,几年前战死沙场,所以她现在膝下无子,长公主和皇后不是很亲近,身体原因,她从小就养在宫外的别院,一年只有过节才会进宫,她不爱宫里那些繁文缛节,所以能避就避,但是皇后给她的印象很深。
她每次进宫,皇后都会亲自来看她,她母亲早逝,皇上对她并不上心,每次进宫那些宫女还会怠慢,她自是无所谓,但没有谁喜欢被轻视。皇后知道后大发雷霆,长公主一直听说皇后脾性温和,知书达理,是后宫娴雅的典范,可任是谁都没想到皇后发起火来是这样子,她身边所有宫女都被换掉,谁见到她都会恭恭敬敬的行礼,就连小她几岁的太子,见到她都会叫一声皇姐。
所以她虽然和皇后不亲近,但私心里,她对皇后的感情又很特别。
特别仰慕。
药浴是让长公主对皇后情感发生变化的一个重要转折,在这里,她看到只着里衣的皇后,看到她卸下在外人严肃的一面,很爱笑,过分的亲密让长公主对皇后有了别样心思,比仰慕,更多一点的喜欢。
可她怎么能对皇后有这样的心思?
如此卑劣,龌龊!
长公主深知不该继续下去,她应该在皇后药浴时远远离开,可她控制不住,那些无人知晓的情愫如生根发芽,迅速撑起一颗大树,屹立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