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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姣不太相信。

随着梳理,徐沉云的呼吸变得均匀而轻柔,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她试探地唤道:“徐沉云?”

身前的人轻轻地“嗯”了一声,语气平和。

他背向唐姣,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这一声听不出来什么,在三百年前与三百年后的性情逐渐趋於相同的今日,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师兄”和“师弟”这两个称呼在唇间琢磨,不知喊哪个。

徐沉云没有让她花太长的时间去猜测。

“是我,小师妹。”他轻笑一声,“认错人了吗?”

“嗯......”唐姣决定坦白,“确实有一点儿分不清楚。”

白天喊师弟,晚上喊师兄。

偶尔还是会有一些错乱感的。

徐沉云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尝试梳理你的神识,效果还不错。”

“确实感觉心情比平日里更加平静。”

“我发觉师兄的神识十分容易激动,绞成一团,导致对自身的感知变得冲钝,师兄每次动手,都是抱着这种玉石俱焚的态度吗?白天我试探过你,你回答是我多虑了。”

“师妹认为不是多虑?”

“我认为不是。”

徐沉云沉吟了片刻。

他侧过头,颈线牵转成一弯曲水,眉眼微抬,掀动迷雾,直勾勾望进唐姣眼底。

“小师妹听过我自创的剑法吗?”他问。

唐姣回想道:“似乎是叫......南柯剑法?”

“对。南柯剑法仅有三式,第一式,明台裁雪;第二式,柳堤捕风;第三式,盏中饮月。”徐沉云说,“看似简单,然而直到现在,也只有我能圆满地使出这三式,这是因为使剑人必须达到忘我之境,将自己视作剑,将剑视作自己,达到人剑合一,要相信剑不是世间最锋利的兵器,自身才是,如此得以臻至大成。身为剑修,不可畏惧伤痛,我正是在无数次遍体鳞伤之后悟到了这一点,才能创下剑法。这便是我选择的道路。”

他唇齿间泄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亦是他选择的道路。”

唐姣还放在徐沉云太阳穴上的手指此时垂了下来,滑至他的肩头。

“世上道路千万,没有哪条是容易的。我知道,包括大师兄、珩真君、谢真君,抑或是萧真君,都经历了许多我难以想象的事情,每一个九阶真君必定是淌着血与泪,经历了莫大的痛苦之后才达到这个高度的。”她说道,“三百年前,师兄就只是师兄,没有所谓忽然出现施以援手的师姐,那时候的你,大约是忍着莫大的恐惧和痛苦逃离剑宗的,此后接到宗门的差事,奉命下山除旱魃,也是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踏入深处。”

她在改变这一切的同时,都无比深刻地意识到现实是怎样发生的。

徐沉云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