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安之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那具无头女屍体就躺在角落里, 听见那句话“不是我儿媳妇的头, 不是她的头”,安之甚至觉得那个老婆婆的声音应该非常的苍老沙哑……还有点阴深深的……她好像真的能听见就在她耳边说话。
安之躲在被子里,以为这样就能睡着了, 但她不能, 她的精神高度紧张。在被窝里似乎都能听到声音,她翻个身,蜷缩起脚, 敛声屏气。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慢慢揭开一个被角, 偷偷地瞥一眼。角落什么东西都没有。
“呼……”安之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闭上眼睛!等下一眨眼就天亮了,就没事了。”
忍啊忍啊, 实在受不了了啊,她头皮发麻, 身体都出冷汗了。
安之掀开被子, 她穿着棉质的睡裙,踮着脚尖, 溜到言蹊的房间, 推门进去。房间里还有淡淡的草木松草香。
房间亮着一盏小小的壁灯。安之把门带上, 爬上床,挨着言蹊睡。
她其实很认床,而且以前一直跟言蹊一起睡的, 即使在言家老宅的那一年,言蹊回来的时间不多,但是那张床是她的,有她的气息,只要靠近她,安之就能睡得很好,也不会做噩梦。
九岁开始自己睡特别不习惯,趁半夜就跑过来言蹊的房间,只有揪着言蹊的被角,她才能安心入睡。虽然隔天醒来又在自己的小床上了。这样重复过好几次,她才慢慢习惯自己一个人睡。
安之怀念起她六七岁的时候,小手小脚的,正好可以窝在她怀里,被她搂抱着睡。现在就只能挨着她了,安之把头靠近她窍柔的肩膀,闭上眼睛。
好了,不怕了。
忽然,感觉言蹊动了动,她本来平躺着的,现在侧过来。脸对着她,还是熟睡着。
一股熟悉好闻的香气萦绕在她们之间。言蹊光滑的肩膀上睡裙的吊带半挂着,呼吸细微均匀。睡裙的领口有点低,一抹雪嫩的饱满若隐若现。
安之眨眨眼,低头瞧了眼自己平平的胸前。她以后也会像她一样么?
安之觉得脸颊有点热。她小时候只觉得言蹊的怀抱特别舒服,香香软软的,很有安全感。而是她现在不是小孩子好像也不能继续再钻到她怀里去睡觉了,而且言蹊也不像之前那么常抱着她了。
会不会她再大一点,言蹊就再也不会抱她了,也抱不动了。
安之惆怅极了,长太快了也不好。她惆怅着,一时也忘记了几个小时前看的书的内容。轻轻蹭蹭言蹊的肩膀,她睡在床沿边,为了不吵醒言蹊也不动,一小半身子还露在外面。没多久,她身体好像僵了,安之透出一口气,悄悄地往里蹭近了一点,一不小心,腿踢到了言蹊的腿。
安之:……叮!坏了!
果不其然,安之感觉到言蹊似乎略起身看了看她,“咦”了一声,低声轻笑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嗓音含有浓浓的睡意,与以往的清脆不一样,有点沙哑磁性。
安之装作睡熟的样子,心里却打起了鼓,言蹊不会又要把她抱过去吧?她是装睡让她抱呢,还是现在就跟她说她要睡这边……
但言蹊没有,她往后退了退,安之觉得腰部被她拢了一下,往里一带。她身体就完全睡在软软的床垫上。
腰间盖上薄凉的被子,是言蹊把她的夏被分了一角给她。
安之一动都不动,甚至连落在她脸颊弄得痒痒的发丝都不去动,她觉得言蹊在看她,不用睁开眼睛就可以想象出言蹊的目光,她那对笑盈盈地眼睛会是那样温柔地凝望着她,像如水的月光,拂过湖面。
安之觉得自己心跳没来由地又开始加速,是因为安静的夜里一切感官都容易被放大,还是刚才她看那恐怖推理书的后遗症?她分辨不清楚。
脸颊被指尖触碰了碰,言蹊帮她掠开发丝,又在她身上拍了拍,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小小的窸窣声后,言蹊重新躺过去了。
她这是默许自己晚上跟她睡了?
安之欣喜,下意识做出了搂她安之的熟悉的动作。
言蹊没有那么快睡着,这个小动作就暴露安之刚才在装睡。她轻轻地笑了一下。
安之脸颊微臊。正在说什么的时候,言蹊摸摸她的脸颊:“快睡吧……”
“你不睡又要长不高了……”
安之想起小时候经常发愁自己长不高的事情,更加不好意思嘟囔道:“我已经比之前高很多了!”
“嗯……对……”言蹊的声音仿佛有点说不出的意味,一瞬过后又是含笑:“可还是没有我高!”
“……一定会的!会比你高!”
言蹊笑了笑,轻轻拧她脸颊一下,还是肉肉的婴儿肥。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睡了……嗯……”言蹊很自然地去摸她的头顶,声音渐渐轻弱下去:“我明天……得上班……新节目要……开始了……”
安之不禁有几分懊恼,她自己明天可以赖床,可是言蹊今天不舒服,明天还得上班。她立刻乖乖的不再说话。
言蹊很快睡着了,她仍然面向着安之侧睡的,离得很近,她精致秀气的五官轮廓在微微的光下,像一副静美的油画。
安之没来由的心跳又扑通扑通加快,不是那看文的后遗症,可是这是怎么了?她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这怎么回事,在幼年的视角里言蹊最美的和最好的大人,现在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
咦,怎么回事?
她突然想不到词来形容了。
中文不行,英文不行。
什么感觉?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