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廖承宇没有可能后, 言蹊其实已有了可能要独自过一生的准备。特别现在安之大了, 上了大学后会越来越不需要她, 所以她考虑的生活是:工作,培养兴趣,旅游。
但最近的一系列工作生活上的事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等到六月中旬, 言爷爷复查的报告出来,她看到结果才大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老宅,每天在路上来回三个小时, 一下子就憔悴瘦了不少。言爷爷将他们几个需要工作的都打发回自己的住处。
言蹊回到家, 才意识到安之也不在家, 她去夏令营去了。她独自在客厅坐半天,摇头笑叹,她这么大的一个人跟安之置什么气呢, 她想要打电话给她,突然一想, 咦, 她也没有打给她……
言蹊心底浮起几分烦躁,拨电话的手就收了回来。
在她犹豫间, 电话就响了起来, 言蹊突然心一跳, 下一秒就看到高既明的电话在屏幕上闪烁。
她抚额,对了,还有这事。
高既明往电视台送花送了一个月, 言蹊阻挡不了,因为他说已经订了,那一个月,电视台的女同事每天都会捧着新鲜的花朵高兴地下班,而言蹊却高兴不起来。
“我不喜欢花。”
“我只想让人知道我想追求你。”
大一下学期他追求她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当时因为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所以几乎全校都知道了。
现在,台里的同事也几乎都知道了,有些女同事甚至还艳羡地说:“人帅,经济基础好,体贴又浪漫,”让她快答应她。
实际言蹊不排斥偶尔收到花,只是她不太喜欢这种太明显的仿佛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的追求手段。
言蹊没有接电话,他又再打了一个过来:“一起出来喝一杯?”
“我没空。”
“你现在在你自己家吧?言蹊……”
言蹊蹙眉,“你收买了我家哪个人?”
高既明笑而不语。
言蹊直接开门见山:“我一点都不想要旧情复燃,你别费心了。”
“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不。”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也不能阻挡我。你好好休息,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了。”
言蹊干脆把手机关上。
台里的环境并没有好转,反倒是在今年的三伏天下矛盾空前激烈,越来越多的禁`忌和限制, 一份份策划书不断地被打回来。求稳妥协派和激进创新派不停地争论,工作的氛围越来越压抑。有些有资历的媒体人选择离职,有些却还在苦撑等着海阔天空的到来,有些为了编制的稳定生活虽看不惯只能随便逐流,有些看准形势去了别的电视台做更轻松更多回报的工作。
人生百态,形形色色,让言蹊迷茫。即使她在娱乐频道对她影响不到,但是同在一锅沸水,又如何不知火热。
八月份的时候,一位自言蹊入职就给她不少照顾和指导的老编导也离职了。这位老编导在言蹊的眼里是非常敬业值得敬佩的媒体人,为了一档节目通宵加班,甚至为了一条素材,一个镜头的准确都耗费心思。这样的前辈离职的原因表面上的理由是为了家庭,而实际上他们都知道原因——心灰意冷。
几个比较相熟的人给他饯别,老编导也不过五十出头,也不说话就是喝酒。喝到脸通红他说:“从‘当人民喉舌’-变成当‘dang 的喉舌’,现在直接把舌头也给割了。”
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劝他,都是一肚子苦水,只能陪他喝酒,连一贯不在外面多喝的言蹊也喝了不少。
老编导最后离去的话是“不要被这份工作的光环迷了眼,光环之外,我们还有责任。 ”
“但, 最重要的,是你想清楚你要什么,追求什么。工作如此,生活也是如此。”
“我妻子多病,孩子上学无人照顾,所以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家庭,这份工作我勤恳过,付出过汗水。这么一想,我也没有遗憾了。”
言蹊喝了个半醉,面上没有显现出来,分开之后,她沿着路边慢慢走几步,想吹吹风冷静一下,只是被风一吹,酒意冲上了头,太阳穴顿顿地疼。
一辆蓝灰色的宾利慕尚停在她面前,轻轻鸣了下喇叭,高既明从车窗露出脸来,嘴角含着笑意。
言蹊:“……你这又是收买了我哪位同事?”
“我先送你回家,这个时候不好打车。”他温言细语道。
言蹊盯着她,她头发绑着,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脸颊有红晕,但神情平静淡漠,毫无酒醉的样子。
“我知道你会拳击,放心。”高既明笑,“你酒量还那么好。”
言蹊拿着手机定了下位,她刚才走了一段路,确实如他说的,这里这个路段不好搭车。
她顿了顿,没有接受高既明的让她坐副驾驶的提议,坐到后座去。
车子开动。窗外夜色温柔,灯火阑珊。
高既明打开音乐,“仍然没有遇到/ 那位跟我绝配的恋人,你根本也未有出现,还是已然逝去……”
言蹊闭上眼睛养神。陈奕迅的歌曲,一直都是他们都喜欢的。
“我有时在想,我当年如果没有出国,现在是不是我们已经成了家,也许有了……”
言蹊眉心跳了跳:“你想当然了,再说人生没有如果。”
高既明一时也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