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眸笑了一声,握紧时懿的手,抬眸定定地看着她,第一次这样笃定又自信:“我会像你表现得这么好的。”
像盛夏经受过大雨洗礼的新荷,沾着雨露,亭亭玉立,依旧窍细柔美,却散发着更蓬勃、更迷人的美。
叶更碧、花更艳。
时懿的眼神更热了。
“会比我更好的。”时懿笃定地说。
由於餐饮行业和传媒行业的特殊性,越是节假日便越是忙碌,最终时懿和傅斯恬没能在国庆回申城,拖到了年底临近圣诞,才彻底给自己放了个年假,一起搭乘高铁回到申城。
搭乘高铁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傅斯恬订机票的时候,无意中提了一嘴,“忽然想起以前假日返校时定动车票的感觉了”,时懿便心血来潮,问她想不想一起坐动车回去。
她们还没有一起坐过这样长途的动车。
反正有时间,傅斯恬自然没有拒绝。
乘车当日,甫一踏上这列终点站为“申城“的高铁,一种新旧时光交错的奇妙感觉就扑面而来。
傅斯恬和时懿并肩而坐,连接了音乐播放器,一人一只耳机地听同一首歌。
时懿问:“上一次回申城是什么时候?”
傅斯恬说:“六年前,接我爸爸出狱的那一次。”
时懿愣了愣,懊悔自己找了个不太好的话题。
没想到傅斯恬并不介意,笑了笑,自顾接了下去:“那天我一句话都没有和我爸爸说过,一直戴着耳机在听歌,单曲循环一首歌,你知道是哪首吗?”
时懿猜不到:“哪首?”
傅斯恬梨涡漾了漾,按了几下播放器的键,换了一首歌。
略带忧伤的吉他声从耳机里传来,时懿一下子就认出来了——“five hundred miles ?”
那是她们第一次一起看的电影里的插曲,时懿当时为了哄傅斯恬,还哼了一小段给她听。
傅斯恬点头。“记不记得我当时说,我不喜欢那部电影?”
时懿应:“记得。”
傅斯恬说:“因为那部电影让我觉得,失败者的人生,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无济於事的。离开你的时候,我坐动车回柠城,列表随机播到了这首歌,我就哭了。一直哭一直哭,旁边坐着的阿姨被我吓坏了,以为我怎么了,一直安慰我,一直和我说‘小姑娘没事的,都会过去的’,结果她越这么说,我就哭得越厉害。”
她是当笑话说的,时懿却听得心疼。但她不想把傅斯恬再扯回过往那些痛苦的情绪里了,於是她只温柔地看着她,顺着她的话问:“那你猜猜我毕业典礼那天,谢师宴后,我回去的路上一直唱的歌是哪首?”
傅斯恬猜不到。
拍毕业照、毕业典礼、谢师宴,她都没有参加的。
“哪首?”她眉眼含笑地问。
时懿说:“《关於我爱你》。”
傅斯恬心一下子又甜又涩,五味杂陈。
时懿说:“其实我自己不记得了,我喝醉了。”
那天她以为傅斯恬会回来参加的,以为,至少她们最后还能见一次的。结果,连这样的期待都落空了。
谢师宴上,好多男生来给她敬酒,或直白或隐晦地表达好感。
没有傅斯恬在身边了,没有那个会撒娇会吃醋的女孩了。她第一次来者不拒,把敬来的酒都接下了,一直喝到吐。
“鹿和与伊琳、祝墨一起送我回去的。鹿和说我一路就一直在唱这首歌,一边唱一边吸鼻子,没一句在调上。后来,我好几年都不敢见伊琳和祝墨,一想起来就很想杀人灭口。”
傅斯恬忍不住笑了起来。
时懿语气威胁:“你还笑?”
傅斯恬咬唇,憋住笑,诚恳道歉:“是我的错,都怪我,害你形象全无。”
“然后呢?”时懿逗她。
傅斯恬乖巧:“我赔你?”
“嗯哼?”
“下次……我给你唱一百遍这首歌?”
时懿挑眉:“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傅斯恬眨了眨眼,忽然笑了一声,凑近了,把时懿耳朵上的耳机摘了下来,对着她的耳朵,吐气如兰:
“那让我用下半辈子的行动来唱这首歌,好不好?”
时懿瞬间从耳朵酥麻到全身,侧过头看傅斯恬,傅斯恬笑眼弯弯地看着她,含着二十岁的清纯,带着二十八岁的妩媚。
又纯又欲,撩人心弦。
时懿挪开眼,哼了一声不回答她,唇角却有弧度压也压不住。
“前方到站,杧城站,下一站,榴城站……”列车广播一遍又一遍地通知,天慢慢地黑了,铁轨下,城市盏盏灯火如星亮起。
时懿和傅斯恬听着歌,手牵着手,肩靠着肩,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急,反正终点站还很远。
她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